季乘云微收下巴,跟在季霈身后进了门。
季霈在椅子上坐下,语气沉重:“我没想到这个汝南王动作这么快,竟然直接去求了皇上,花言巧语哄得皇上下了赐婚的圣旨。”
季乘云顺着他的话劝:“他既然花言巧语,必定是说自己多么心仪二妹妹,想来也影响不到父亲您。”
季霈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我就是心里不舒服,不甘心。想当年,我在皇上跟前也是说得上话的,还记得先太子谋逆一案,皇上还特意命我……”
他一顿,面上露出讳莫如深的神色,“罢了,人老了,不中用了。”
季乘云始终抿唇不语。
季霈又看他,一脸慈爱的目光:“好在你争气,年轻有为。”
季乘云摇头:“还是父亲教导有方。”
这话季霈很受用,不免有些得意,“我的教导那还是次要的,最主要还是在你自身。”
季乘云笑了下,又听季霈说:“他汝南王还能嚣张几回?听闻有人实名告发他贪污受贿,事情虽然被他压了下去,但还是掀起了不少波澜。他那儿子也是个蠢货,这种时候还不避避风头,还要赶着出风头。”
他叹了口气,“但汝南王毕竟势力盘根错节,即便皇上知道了,也就略施小惩罢了。”
这话自然是对,汝南王权利大,即便是皇上,也得给几分面子。当年汝南王与文家一同举证先怀太子谋逆,皇帝对怀太子寄予厚望,听此消息,一怒之下便将令他们立即捉拿怀太子。在争端之中,怀太子自刎,于是更加坐实谋逆之罪名。怀太子死后,皇帝便命人诸其党羽。
曾经他的父亲陆宇是备受人尊敬的太子师,一夕之间,便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叛党余孽。他父亲两袖清风,被抄家那天,刚正不阿,然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还记得,当日来抄家的队伍,便是汝南王为首,季霈为辅。季霈当时为了卖弄表现,亲自动的手,一剑刺进了他爹的胸膛。
陆家上下四十九口人,当夜一片血泊。
对外的理由却说,陆宇试图反抗。真是可笑,一个文官,能拿什么反抗?
季乘云心中冷笑,贪污的数目不够大,那自然是略施小惩,但贪污连着shā • rén,一桩桩一件件地往外翻,事情就大起来了。大到当朝太子,大到当朝贵妃,到那时,还能略施小惩吗?
事情越大越好,最好是满城风雨。他渴望着满城风雨那一日的到来,就像久旱的人渴望着一场雨。
季乘云在袖中攥着拳头,青筋都起来,脸上还风轻云淡的。
季霈又道:“听闻太子有意拉拢你,你怎么想?我知道你与礼王关系好,可礼王一介闲散王爷,日后对你的仕途助益不大。”
季乘云低头:“儿子自有考量。”
季霈点头,对他自然是放心的。季乘云送走季霈之后,不久出门,马车停在宝玉楼的门口,正是去见季霈口中的“闲散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