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也不知道青禾收到信会是什么神情。他才冒出这念头,青禾的音容已经在他脑海中浮现,都不必费力想象。
他途径青州时,记起青禾曾说,好奇青州那文明天下的明糕是什么味道。他便命人捎了些回去给她。
这时候,想来她吃到了吧。
如此甚好,日后她想起明糕这东西,就会想,十一哥曾给我带过,是何种的味道。
他所送的每一件,充满了她的生活,如此一来,她日后势必与他息息相关。至于她那劳什子未婚夫,他能做到什么呢?他比得上自己所做的一切吗?
待南方之事解决,他便会一点点进入父皇的视线,与此同时,只要与宁王搭上线,那么这皇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有了权利,还有什么得不到呢?
这一路出行,的确困难重重,除去本身条件艰苦,还有各方势力的插手阻挠。随行官员要么是谁的人,要么便是另一个人的人,大抵是认为刘琰好欺负,一开始都傲慢敷衍得很。
可刘琰凭手段让他们闭了嘴,如今队伍已经安宁许多。
他挑起帘子,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
陆乘云与刘琰一直有书信往来,当然不是承欢看见的那些内容。那只是表面,真正的往来是秘密地,由信鸽松来。
太子眼看着要被放出来,还不知道他出来之后,朝堂局势如何,皇帝会不会再器重他。但等他出来,发现又多了一个刘琰,必定是焦头烂额。
他越是焦头烂额,事情就越是好办。最好的办法就是趁他病,要他命。在他尚不能反应的时候,让他再也不能反应。
如今汝南王和文家都已经倒台,太子没有强有力的后援支持,因此其他皇子便会蠢蠢欲动。他们越蠢蠢欲动越好,让他们狗咬狗,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又是入夜时分,今夜不知为何,天气格外地闷热。承欢摇着扇子,给小汤圆扇风。小汤圆已经睡熟,她精力充沛,折腾了好久,这会儿承欢也昏昏欲睡。她一手撑着自己的头,一手打着扇子,眼皮子耷拉下来。
这才刚入五月,前几日还是春风料峭,今夜却忽然闷热起来,似乎还能听见外头的蛙鸣声。承欢头眼看着要栽落下来,被陆乘云接住。他拿过她手上的扇子,轻笑说:“怎么不让人把孩子抱下去?”
承欢揉着眼睛,说:“不知为何,方才小汤圆揪着我的手指不放,我一要松手,她就哭。所以就只好先哄着。”她打了个哈欠,快困死了。
佛心这会儿进来把孩子抱下去,陆乘云则抱承欢去床上睡。他也在她身侧躺下,轻拍着她。
承欢不禁笑出声,说:“你怎么跟我哄小汤圆一样。”
陆乘云也跟着笑,说:“小汤圆要抓你的手,要不然,你也抓着我的手?”
承欢摇头:“我才不要。”
她侧过身,闭上眼睛,“我睡了。”
陆乘云贴上来:“睡吧。”
这日子太平静了,承欢都快忘了从前那些鸡飞狗跳的日子。那些日子简直像梦里发生的事情。
她闭着眼,忽然想起这些事情来,又觉得不可思议。没来由又想起王氏。
王氏因为告发有功,精神上也有点不对,所以皇上网开了一面,让她去了皇家佛寺里修养。她在皇家佛寺里过得如一个透明人,对她的底细,那些老尼们都知道,因此也并不和她多往来。但王氏也中规中矩的,一直没出什么岔子。每天都按部就班地生活,和她们一起干活,也不怎么说话。久而久之,大家都快忘了她从前那些事。
因此太子重出东宫那日,在皇家佛寺里祈福,说他母妃和外祖有罪,他愿意做一场法事,来为他的母妃和外祖赎罪,为那些冤死的人们赎罪。
皇帝不置可否,算是默许。
小皇孙也已经很大,太子也将小皇孙抱了过来,一并参加祈福,顺便让寺里的法师为小皇孙开了光,以保佑他日后生活顺遂,平安健康。
那日阵仗颇大,每个人都忙碌着,也没人注意到王氏在干嘛。
王氏躲在角落里,看着那个男人,眼里露出凶狠的光。她从没有忘记过自己的仇恨,她要为自己的女儿报仇。
她找了一把剪刀,低着头,慢慢地靠近太子。
王氏穿着尼姑的衣服,带着尼姑的帽子,一低头,便让人看不清楚脸。因此,她缓缓地从尼姑中移动,也没人发觉。只是偶尔撞到人,那人便骂一声,你没长眼睛啊。
王氏看着太子,攥紧了手里的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