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南海山下的茶摊里。
有两位模样出挑的少年坐在茶摊子上,嚼着冷馒头喝着水,南海脚下向来妖兽横行,大多都不安分,有好色的瞧见两人想要上来调趣几句过过嘴瘾都在瞄到两人身上的佩剑之后都悄悄退去。
修道之人中最难惹的便是剑修,越阶斩杀对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如同喝茶般简单粗暴,更何况这两人年纪虽轻,但身旁之剑绝非凡品,身上又一身血气,不知又是哪世家的公子,两个小孩自无所顾忌,但身后的势力却也是让众人抱着不想惹一身骚的心态。
所以闻潜和单妙坐在这半天除了摊主,也没人敢上前来多说一个字。
闻潜看着对面手里拿着馒头,眼睛却眯在一起不断打瞌睡的单妙微微叹了口气,他们这一路日夜兼程,途中半分不敢半分停留地赶到了南海,又拼了半条命从焰兽手里夺过火芝草后又差点死在风麟狼手中,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单妙向来活得娇贵,哪里经受过这样的奔波,连现在吃着饭也能睡着。
他这般想着心里免不遭有几分心疼,阴华道上他曾说过要好好护着单妙,结果现如今却让他几近陷入生死,尤其让他担心的那枚妖丹。
“噗。”闻潜心头气血翻涌急忙用袖子捂住嘴,一看便是摊在袖子上的鲜血,又赶忙擦干净嘴角瞄了眼单妙,见他还在睡不由轻轻笑了。
他放下筷子轻轻拿下单妙手里的馒头,又让他靠着自己的肩好歹眯一会。
南海地界向来鱼龙混杂,闻潜喝着面前的冷茶,眼睛却不动声色地瞄着周围的一圈人。
等了大半盏茶的功夫,单妙才揉揉眼睛醒了过来,见是靠在闻潜的胳膊上立马往后跳了跳,脸上一副惊惧地表情看着他:“我…我可不是有意睡在你肩上的啊?”
闻潜看他神情就知道他脑补过多,以为是自己睡着了不小心靠过来,心里想笑却还是憋着一副面无表情地样子。
单妙见他没作怪伸了个懒腰托着腮:“取得火炎芝后你便回山去吗?”
闻潜掀起眼皮:“难道你不是?”
单妙摇摇头掰着手指:“阴川他们这般逃出来恐怕回去有些麻烦,我得把他们安顿好了,刘必说我师父在一片战场上,我不放心还得去寻寻她的消息。还有这染了魔气的妖兽也得仔细查清楚,再者岭南流金果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眉头,红招因此事回族,我若有机会也想去看看。”
“你倒是关心他。”闻潜冷嗤一声,完全没有听到前面的话,只记得了红招两个字。
“他是我结交的第一个山外朋友,自然是不一样的。”单妙还没察觉依旧自说自话。
闻潜只觉得那“第一个”三个字刺耳,摸着手里的杯子,脸色不比里面装的冷茶好多少。
闻潜摸索着茶杯的边沿:“好奇心害死蠢猫,为什么你总爱招揽这些不相关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单妙顿在原地挠挠头:“有吗?”
闻潜看了他一眼别开眼。
他爹死后,他就成了村子里任人觊觎的孤儿,在那种易子而食的环境中,他就好比落入野狗群中的肉,谁都想上来咬两口。
初遇单妙的时候,他正从邻居家的后院逃出来,身上满是被打出来的伤口,他甚至动了若是邻居看到单妙会不会就会放过自己的心思,毕竟这个小白脸看起来就比他要好吃的多。
可当邻居追上来时,看到他们两人,提着菜刀,脸上露出的笑容让他至今都还记得。
当然。
他也记得两人被邻居逼到绝境,单妙挡在他的面前,拔剑挥出第一道剑气,干净利落地斩杀掉邻居,落在身上的鲜血仿佛现在还粘在身上。
单妙当时脸上茫然又恐惧的表情也多次落入他的梦中,他望着还在地上不断抽搐还想摸着菜刀的邻居,摸过已经呆滞单妙手中的剑,一剑戳进他的心窝,看着他彻底没了气。
一场变故。
让两个幼童纷纷入了剑道。
单妙是为了“他”,是为了心中的善。
而他则是毫不犹豫踏入了无情道。
以无情剑心入道,就如他眼都不眨地将剑戳进邻居的心窝。
他将眼光移向别处,其实任何人都可以指责单妙多管闲事,唯独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