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幼萱反唇相讥:“那你脸红什么?”
原霁被噎得说出话。
他狠狠瞪她一眼。
关幼萱蹙眉:“所以你的没有再做梦么?我有叫你‘狼崽子’啊。”
原霁又愤怒又尴尬,又怀着一腔极隐秘的欢喜。他半晌憋出一句:“我?先谈正事,儿女情长私下再说。”
关幼萱正想解释两人探讨的梦境跟未来有关、很有价值,并是他说的只是儿女情长。但她一抬眸,看到原霁凶狠的眼神,霎时明白了。关幼萱乖乖闭嘴,原霁这才装作没事人一般,跟她说:“我?今日就下虎头崖。”
关幼萱一怔:“钓漠狄王了么?”
原霁说起军事,人便变得自信,目光幽邃起来。他对战局的直觉,远比旁人敏锐。原霁道:“钓上来了。木措会再上勾了,再钓下去,木措会怀疑勒已死,他要么再调兵,要么派大量兵马……均非我?能应对。”
关幼萱颔首。
原霁看向她,征求她意:“接下来,我?要去战场,我直接挂帅与木措面。你回凉州么?我让人送你回去。”
关幼萱想到他身上的伤,连忙道:“我去军营。我照顾你的饮食!我很乖的,我会『乱』跑给你惹麻烦。”
原霁早料到她会给出这个答案,他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没说什么。自从小淑女决心和他好好做夫妻后,就一直非常积极地加入他的生活。他能说什么呢?
关幼萱他反对,忍住开心。她走上前握住他的手,眼睛笑如甜水:“我会天天提醒夫君包扎伤口的,让夫君的伤好起来。”
原霁盯着她半晌,艰难地移开目光,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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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原霁到达凉州和漠狄开战的战场。
这一年的战争,时间极长,凉州将士格外勇猛。几个月的时间,原霁都在战场上,没有回去过武威。原七郎的名?,随着一场场胜仗,他在凉州的威信建了起来。
凉州的将军?,渐渐开始诸事问原七郎。毕竟原七郎身在战场,问他的指令,总比千里之外的原让强。
原让是北兵马大元帅,但他低调的,已从将士?的心中渐渐退去。战场上的将士,更信奉力量,强大。谁是狼王,将士?便追随谁。原霁并非想顶替自己的二哥,然而他亦能退。
原霁硬生生将玉廷关下的战线,向北推了一百里。这般巨大胜利,隐隐有重昔日凉州“北之王”的迹象。
八月末,漠狄投了白旗,退去玉廷关百里之外。木措屈辱地,向大魏递了降书。虽然这般北民族的降书如同废纸,只待他?恢复了,他?的势力会卷土重来,大魏从来觉得他?会正被打服。
然而,到底是大胜!
哪怕是长安昔日对凉州有诸多满,满的过是凉州百姓太反骨,凉州战事没有取过大胜。自原淮野离开战场,将近二十年,这是凉州最大的胜利。若凉州一直是“北之王”,长安怎会舍得丢弃?
九月鹰飞之日,原霁和关幼萱夫妻南下,回武威。从长安来的信?,已满脸堆笑地等待原七郎。朝廷亲封原霁为“怀化将军”,并赏赐无数钱财珍宝宅舍,激励原七郎继续为国效力。
此诏书一下,原霁愣了一下,第一时间就去看坐在堂中的原让。
原让之前被贬官,贬为“怀化将军”。原让的军职一直未曾重新升上去,一年后,原霁的军职却与他平级。建功立业,一直是升官最快的一种方式。他?用『性』命买功绩,?人服?
只是原两个兄弟平级……
原让除了身上的“兵马大元帅”的官职还挂着,他的弟弟已然和他平起平坐了。而兵马大元帅一职……说实话,原让其实已怎么管军情了。
站在院中的诸位同样封赏的军士?眼神古怪,但当着原兄弟的面,敢说什么。
原霁悄悄看原让,原让对他微微一笑,笑容颇带勉励。但原霁并没有跟着笑,他并觉得自己二哥心中毫无芥蒂。原霁上前一步,手中的诏书变得滚烫。
原让一看原霁眉目间的锋利,就暗道好,怕这个桀骜的弟弟,张口就要抗旨。他好容易让原霁上去,怎会让他继续叛逆?
好在原霁还没开口,那宣旨的信?还有另一道指令。他面向等在院中的将军?,懒洋洋问:“谁是李泗?”
立在其中的李泗正要站出来,原霁便先站出,问:“公公,?事找李泗?”
这位公公敢得罪新上任的怀化将军,便赔笑:“并非是陛下旨意,乃是长公主殿下的旨。数月前,公子墨身受重伤,查到是李泗所为。数月过去,长公主没有动静,便按捺住。想来是怀化将军贵人多忘事,忘了帮长公主殿下查相的事。如今殿下听闻将军您已从漠狄归来,李泗随您一同回来,想来是您将交?带回来了。
“长公主殿下,给老奴手书,让老奴看着,处死李泗,回去向她复命。”
原霁道:“李泗能死。”
公公为难:“这是长公主殿下的意思。公子墨身份尊贵,又是您的亲兄长,岂比一个小人?重要?将军,莫伤了与公主殿下的和。公主殿下只是处死李泗,并非再问罪凉州其他人,已然宽厚了。”
原霁淡?:“我凉州将士,食君之禄,为国效力,本是本分,敢求什么。我未曾忘掉与公主殿下的承诺,只是李泗能死,他是我麾下重要将军,此次我出漠北,若非他相助,我无法归来。功过相抵,他罪至死。”
原霁向前走:“殿下若要交?,我给殿下交?。我是主将,所有人都听我的命令。没有只享尊崇,受责罚的道理。李泗罪至死,我亦罪至死。我自愿下凉州牢狱,自愿自审其罪。凉州牢狱是什么样的地方,公公知,问问长公主殿下便知。
“若我活着从牢狱出来,我便已给她儿子赔过罪了,她能再用权势『逼』压我等。”
院中氛沉静,关幼萱猛地看向原霁,她下意识向前一步,可是又停住脚步。她呆呆地看着原霁英的面容,明白他打了胜仗,身上的伤害还一直没有好下去……
关幼萱眸中生了雾,她袖中手攥起,微微颤抖。她强忍着,却第一次对那些权贵生出了怨……凭什么这般待她夫君!
皇亲国戚的『性』命比战场上的将士?,更加重要,对么?
而人群中的李泗,他几次按捺住要走出,被赵江河死死按住肩膀。赵江河能让他出去,赵江河哑着?默念:“少青出来,只是下牢狱。你出去就是死,你能出去……能辜负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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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长安,金枫满地,庭院灿然。
香炉中烟袅袅,长公主卧于美人榻上听曲,忽然听到外头的喧哗?:“驸马,您能硬闯公主的府邸,驸马、驸马……”
“砰——”
门被推开,那跪在地上奏乐的白面小郎君回头,被院中照入的光刺一下眼,看到了原淮野立在了屋门口。小郎君恍神一下,看到原淮野,便想驸马龙凤之姿,芝兰玉树,这般好看的人……长公主殿下为?还请他?日日奏乐,宠幸她的驸马呢?
长公主从美人榻上坐起。
原淮野:“是你下的令,要杀李泗?”
长公主他一来,便势汹汹地质问。她冷笑:“怎么,我杀个人,还要问你么?原七郎风光打仗,显然已把他对我的承诺忘到了脑后,我提醒他一下,?错之有?”
原淮野目光沉静而冷漠。
长公主他这般,心中便被刺扎一般痛。她过他少年时的风流倜傥,越是过他的曾,便越是怨怼他在的样子。她脱口而出:“你儿子的风光让你骄傲,我儿子的『性』命,我自然帮我儿子要公道!”
原淮野:“什么叫公道?你今日能坐在这里,听你的小曲,养两面首,还能随手就让人去凉州取人『性』命……都是边关将士用血换来的。李泗功过是非,按军法处置便是。你却以公主身份,直接越俎?庖!”
长公主被他直接当面说“养面首”,他那平静的语,得长公主浑身冰凉。
她昂起下巴,冷?:“你待如??我就是这么办了,你能将我如??像囚禁金玉瑰一样欺辱我么,你敢么?!”
原淮野盯着她。
他缓缓道:“我敢。这么些年,我从未敢与殿下争锋,只唯恐自己残败之身,能为凉州尽力,反而牵连凉州,让将士?被我连累受罪。”
长公主道:“那你便继续……”
原淮野打断:“我?和离吧。”
长公主登时怔住,她一时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尖叫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原淮野疲惫道:“我和你互相折磨,已折磨够了。你放过我,放过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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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九月,益州军中,封嘉雪初初回来。
她精神疲惫,神『色』委顿,对军中情形,没时间过问。但当夜,封嘉雪便接到朝廷的旨意——
朝廷嘉赏益州军多年的忠诚,对南之地的保护。北原七郎升职,让朝廷想到了封嘉雪。
朝廷对封嘉雪的嘉赏,是赐她一门好姻缘。
一国女将,巾帼英雄,寻常郎君岂能配得上这位女豪杰。宫中太后做主,梁王求娶,愿以整片并州之地,迎娶封嘉雪为梁王妃,风光嫁入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