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迹象表明,王川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休克了。
服务生慢了半拍,叫出声:“老板!”
两个保镖也有点傻眼,三人立刻要冲进去。
陆俨却比他们都快了一步,箭步将三人挡住。
服务生:“你干什么!”
陆俨只问:“你们知道怎么救人么?要是人已经死了呢?”
三人又一起愣住。
陆俨不再理会三人,转头看到放在门口的伞架上有几个塑料袋,他拿起两个快速将鞋底包住,这才转身绕过正中间的地板,在屋里绕了个大圈,从外围靠近王川。
陆俨先探了探王川的脖颈,没有脉搏,这样近距离观察,才发现王川脖子上的红斑不仅肿而且呈片状,大大小小接连在一起很像是皮肤过敏,上面还散落着清晰的血痕,从角度和划痕走向来看,应该是王川自己抓的。
陆俨转而看向王川的手,指甲里的确有血迹,而且甲床轻度发绀,再顺着往手臂上看,小臂上有个血点,像是针孔,血点周围已经肿起来了。
王川面前的办公桌上,散落着一个笔记本,一部手机,一只水杯和一个纸巾盒,陆俨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用手垫着纸巾拨开王川的眼皮,瞳孔浑浊而且已经大片散开。
人死透了。
门口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直到陆俨放下纸巾,服务生才问:“怎……怎么样了……还活着么……”
陆俨没有表示,转头时眼神缓慢地掠过三人的表情,试图从那些惊慌失措中找出一丝端倪。
随即他拿出手机,拨通报警电话。
电话接通,陆俨吐字清晰道:“我要报警。地址是……死者王川,性别男,疑似是氯|胺|酮中毒死亡,请尽快派人过来。报案人,禁毒支队陆俨。”
门口三人一听是禁毒支队,全都一愣。
陆俨已经切断通话,对服务生道:“去守住大门,暂停营业,警察一会儿就到。”
服务生愣愣的“哦”了一声,很快离开。
陆俨却没跟着出去,目光落在老板椅另一侧地面的足迹上,足迹一直延续到对面的玻璃窗。
陆俨走到窗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让光线在窗台和窗棱上照了一圈,窗台上果然也有足迹,祖岌上卷这一点泥,泥还没有完全干透,也就是说有人从窗户翻进来,刚离开不久。
但是锁别上没有撬痕,屋里也没有打斗很挣扎的痕迹,有人翻窗进来,却没有“惊动”王川,给王川注she疑似氯|胺|酮的东西,王川也不反抗,要不然但凡屋里稍有动静,门外的保镖都不会听不到。
也就是说,来人是王川的熟人。
可就算是熟人,王川也不会放任对方给他注射氯|胺|酮,还是足以致命的剂量。
陆俨正想到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声音虽然隔着有点远,但那叫嚣中还掺杂着服务生的尖叫。
陆俨快步走出王川的办公室,顺手把门带上,同时对两位保镖说:“在警察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直到陆俨穿过来时的走廊,走到外面酒吧营业间一看,桌椅歪歪斜斜的散落在地上,强行清出来的空场中几个小混混正在示威。
居中的那个混混头由其嚣张:“艹,欠债还钱,这是规矩,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少特么废话,赶紧叫姓王的出来!”
与此同时,一阵铃响起,是陆俨的手机。
众人下意识看过去,只见陆俨拿出手机看了看,把电话按掉了,又装回兜里。
电话是林岳山打来的,八成是为了刚才的报警电话。
服务生支支吾吾的跟几人解释道:“我们……老板他、他、他……他没法见你们了……”
混混头:“狗日的,除非他死了!”
服务生:“就,就是死……”
混混头受不了服务生的“结巴”,上前一步刚要揪住他,手却扑了个空。
陆俨抓着服务生的后领,将他拎到一边,随即对上混混头。
混混头一顿,问:“你特么的谁啊?”
陆俨只问:“王川欠了你们多少钱?”
混混头笑了:“怎么,你小子要出头?你听好了啊,总共三百万,算上利息,差不多八百多万了吧。”
“哦,高利贷啊。”陆俨淡淡落下几个字,随即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合情合法,不如等警察来了,你再把事情好好说清楚。”
混混头:“艹,把警察搬出来吓唬我啊?行啊,那你们就报警啊,报啊!我告诉你,老子市局里可有人!”
*
不到半个小时,市局刑侦支队和禁毒支队的车,就把原本就狭小的巷子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引起不少人围观。
原本这种人命案是归刑侦支队负责,命案发生地是江城南区,就算要出警也是南区支队,可这通报警电话非比寻常,报案人是陆俨,还在电话里提到是疑似氯|胺|酮中毒死亡。
碍于陆俨的身份,又碍于是和毒品犯罪有关,接线员不敢马虎处理,立刻请示了上级,上级很快就通知了市局支队,又和禁毒支队打了招呼,消息传的很快,两队人马几乎是同一时间挤出市局大门,阵仗惊天动地,不知道的还以为遇到了什么重案要案,两队要联合作业了。
这要说起来,市局刑侦支队的上一任副队刚调职没两天,新任副队明天才上岗,人选已经定了。
其实刑侦支队大家心里都有数,知道新副队是从禁毒支队调过来的,还是个“风云人物”,前两年在禁毒支队那边立下过不少功劳,深受禁毒支队队长林岳山的器重。
可大概就是从一年前开始,这位爷的境地开始急转直下,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先是在工作上接连出了几次岔子,跟着又干了几件违反纪律的事,一下子就从人人称颂的功臣,变成了让人闻之色变的“烫手山芋”。
而这个“烫手山芋”不是别人,正是陆俨。
就在从市局赶往案发现场的路上,刑侦支队负责值夜班的四人,还在车上讨论这事。
这里面消息最灵通的女警,名叫李晓梦,不出意外又是第一个发言:“哎,我听说,这案子的报警电话是陆队亲自打的!”
正在打哈欠的是队员张椿阳:“我去……那可真够雷厉风行的啊,明天才上任,今天就来了一出大的。这是提前布置作业了!”
“行了。”这时接话的,是正在开车的队员方旭,他皮肤偏白,长相斯文,还带点书卷气,“都收敛点,这话可别让陆队听见。”
李晓梦:“切,我们当然不会当着他的面说了。”
张椿阳:“就是。”
车上四人,唯独许臻一言不发,始终盯着窗外。
直到车子拐过最后一个路口,许臻才落下两个字:“到了。”
这小路里的阵仗可真不小,就连禁毒支队队长林岳山都亲自来了。
林岳山耷着脸,明显有些气急败坏,却碍于周围都是同事,正努力压着火。
林岳山是出了名的暴脾气,队里少有人敢跟他硬碰硬,他骂起人来肺活量尤其惊人,不仅声如洪钟而且穿透性强,经常是他在三楼的办公室里大骂,一楼和五楼都能听得见,禁毒支队就没有人见林岳山笑过,脸色一年到头都是黑沉沉的,下面的人一个个风声鹤唳,生怕犯了点小错被他抓着。
不过这一年来,林岳山的火力都被陆俨一个人吸引走了,最近几个月尤其厉害,陆俨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好几次顶撞上司,不听指挥,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陆俨想不开,非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这些事却还是被林岳山一力压了下来。
林岳山刚一脚迈进酒吧门,声音就扬开了:“陆俨呢,叫……”
紧跟着他的是刑侦支队四人。
结果,林岳山那后半句直接卡在喉咙里。
就见凌乱的酒吧大堂中间,老老实实的蹲着几个人,一个个穿得五颜六色,态度却很老实,还都低着头,双手搁在脑后,明显是被“教育”过了。
听到有人进来,只有一个匆匆抬头看了一眼,见全是穿警服的,又吓得低了下去。
陆俨就在旁边站着,双手抱胸,没什么表情,见刑侦这边的新下属和禁毒那边的前领导都到齐了,就用脚尖碰了一下混混头蜷缩的腿,轻描淡写的问:“认认,哪个是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