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俨:“你说。”
“之前你问我,方紫莹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机跟我做‘交易’。”薛芃停了一秒,继续道:“这件事我想过了,的确很奇怪。案件凌晨发生,上午开始取证,从案发现场来看只能初步判断是自杀还是他杀。目前来说,就算是经验再丰富的办案人员,也不敢在现阶段下结论,而且目前也没有锁定犯罪嫌疑人,方紫莹为什么这么着急找我谈条件?这也太此地无银了。”
陆俨点了下头:“这点的确说不通,好像她知道有人会把陈凌的死算在她头上,这么迫不及待的站出来‘澄清’,反而惹人怀疑。”
薛芃没接话,只是抬手按了下电梯按钮。
陆俨就盯着顶上的数字。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气氛一下子跌落谷底。
直到电梯响起“叮”的一声,门开了,薛芃侧过身,这才再次开口:“还有一件事。”
陆俨刚要抬脚,又顿住。
就听薛芃说:“王川的案子鉴定正在做,我也会参与,稍后会出一份鉴定报告。”
陆俨嘴唇动了动:“辛苦了。”
薛芃没理他,继续说:“你现在到了刑侦队,有些情况或许你还不了解,未免以后发生不必要的分歧,有些话我想说在前头。”
陆俨一顿,抬手按住电梯按钮,随即转头看她。
薛芃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透着凉意:“刑侦队的案子一样很重要,并不亚于禁毒。而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想要做好一件事已经很难了,两边都占着只会吃力不讨好。我不希望看到因为某个人的立功心切,而带乱整个团队节奏,我也不想被连累。”
陆俨脸色一变,却没接话。
都说打人不打脸,可薛芃的话就等于是明着打脸,就算旁边没有第三人听到,也够难堪了。
而且不管从职位上说,还是人情世故上,痕检都应该跟支队副队搞好关系才是,毕竟日后要共事的机会还很多,还要经常碰头讨论案情。
但薛芃却一点面子都不留。
过了好一会儿,陆俨才开口:“你的话,我会记住的。”
他的语气倒是平和,好像并未生气。
薛芃飞快的笑了一下,带着一点讥诮:“但愿如此,好自为之。”
*
薛芃转身就走,身后也跟着传来电梯门合上的声音,陆俨下楼了。
薛芃一路拐进走廊,正准备回痕检科继续后面的工作,谁知刚过拐角,就看到猫在墙边笑容古怪的孟尧远。
薛芃一顿,只看了他一眼,径自往前走。
孟尧远咧嘴一乐,对着她举起大拇指:“牛逼!”
随即一路小碎步跟上薛芃,边走边说:“一个小科员,竟然敢跟支队副队撂狠话,你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还想不想混了!”
薛芃没理孟尧远的阴阳怪气,直接进了茶水间。
趁着薛芃冲咖啡的功夫,孟尧远又凑到她跟前,小声问:“哎,你偷偷告诉我,你俩到底有什么过节?仇人,还是情人啊?”
薛芃不吭声,往杯子里倒了小半杯热水,将咖啡搅拌开。
孟尧远又道:“你别忘了这可是刑侦支队,一个个的都是破案小能手,稍微有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咱的法眼!我劝你啊还是趁早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再说了,这男人跟女人么,无非就是那么点事儿,男未婚女未嫁,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而且就咱俩的交情,要是一个不小心将来被其他人知道了,没准我还能帮你遮掩呢?”
薛芃依然不吭声,又往杯子里兑了点凉水。
孟尧远仍不死心:“对了,这事儿张椿阳他们几个也觉出不对了,还在微信群里问呢,你猜陆队是怎么回的?”
薛芃的动作终于停了,眼睛瞟向孟尧远。
孟尧远笑道:“原话是——不算熟,更没有在一起过。嘿嘿,我采访一下啊,他说的对吗?你俩真没在一起过?真的不熟?你可想好了再回答啊,小心将来打脸啊!”
薛芃定定的看着孟尧远两秒钟,眼神一点没变,随即就当着他的面端起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整个过程淡定极了。
然后,就在孟尧远的紧迫盯人之下,薛芃淡淡问了:“从陈凌嘴里挖出来的纸条,你验了么?里面有什么?”
话题忽然被转开。
孟尧远“靠”了一声,说:“根本不用验,白纸黑字挺清楚的,也没有故弄玄虚,害我白兴奋了!”
薛芃:“哦,写了什么?遗言?”
孟尧远:“也不算吧,上面就一句——‘我们的故事,要从三十五年前说起。’有意思吧?你说哪来的‘们’啊,这个们还包括谁啊?我记得这个陈凌好像快四十岁了,就算要说自己的故事,也得从四十年前说啊,你说是吧……”
薛芃顿住了。
要从三十五年前说起?
听上去有点古怪,可是仔细一琢磨,又好像没什么特别。
而且就这样一句话,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藏”起来呢?陈凌是想引起谁的关注,还是希望有人能顺着这句话,去探索她生前的故事?
薛芃一边想着,一边端着咖啡杯走出茶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