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地,薛芃就裹上羽绒服,拿着手机往楼下走。
薛芃走的并不快,一身的疲倦感,快走到食堂门口时,远远就见陆俨已经在了。
他身材高大,影子也被路灯拉得很长。
薛芃走上前,仰头看他,羽绒服的帽子却不肯配合,盖住一半的视线。
等两人一起进了食堂,陆俨去买饭,薛芃就坐在有些凉的椅子上缩成一团,时不时搓搓双手哈着气。
陆俨端着两个餐盘回来,薛芃打眼一看,就愣住了,问:“你是按照你的饭量给我买的么?”
陆俨笑道:“吃不了就拨给我。”
薛芃也没说什么,直接将盘子里的鸡腿、鸡蛋,一半米饭,还有几块红烧肉,都招呼到他的盘子里。
很快,陆俨的盘子就堆成小山了。
陆俨一边看着薛芃夹菜,一边问:“你是不是看了一天的资料,眼睛有点红。”
“是啊,看得我头晕脑胀,收获却不大。”薛芃吃了口菜,反问:“你呢?”
陆俨说:“在廖云川家里找到的视频,都送去扫黄打非办了,交给那边的鉴黄师,看看能不能追踪到下载网站。不过电脑里有一个分区被洗过了,应该是和曲辛夷有关的视频。”
薛芃动作一顿,问:“你为什么肯定是和曲辛夷有关的?”
陆俨:“分区格式化的时间是廖云川到警局之后,也就是当天下午。这个人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曲辛夷案调查的关键时刻,进了廖云川的家清洗分区,未免太巧了。”
薛芃:“那个时候知道他是因为曲辛夷案才被当作嫌疑人的,就只有韩故。你怀疑是他?”
陆俨笑了下:“我不是怀疑,我肯定就是他。因为在小区附近的路口监控里,那个时间段确实拍到了韩故的车来回两次,时间也吻合。但问题是,韩故为什么只洗掉一部分视频呢?”
薛芃说:“如果是正常逻辑,他洗掉的应该是对廖云川不利的视频,而且是和曲辛夷有关……”
不,不对。
这好像有点不合理。
薛芃摇了一下头,又说:“如果视频对廖云川不利,那他为什么不整个笔记本都拿走呢?那不是更省事么?”
陆俨将鸡肉拆下来一块,放到薛芃的盘子里,说:“这个问题我白天的时候也想了很久,直到后来我反过来思考,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是什么?”
“如果假设这些被洗掉的视频,可以证实曲辛夷不是自愿的,这对廖云川的‘□□罪’来说最多也就是雪上加霜,和曲辛夷自己家里的视频证据没有冲突,洗不洗意义不大。反而是如果拿走整个笔记本,痕迹太重,而且廖云川在笔录里说过了,他有下载过一些视频,也会和曲辛夷一起看。现在找到这些视频,也算证实他笔录的完整『性』。”
“反过来,如果假设那些被洗掉的视频,可以证实曲辛夷是自愿的,甚至还鼓励廖云川暴『露』本『性』,这样的证据只会对廖云川有利,那他为什么还要让韩故去做手脚呢?答案只有一个,有些视频被他上传到某个情|『色』|网站上了。”
薛芃一愣,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如果他真的将视频上传到某个网站,说明他的权限很大,应该是网站骨干或是高级会员。”
陆俨说:“廖云川自己也懂法,他肯定知道,就算过去那些视频可以证明曲辛夷是自愿的,也无法证明这一次就不是‘强|『奸』’。在过去一些案例里,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两人是情侣或是情人关系,女方同意发生『性』行为,但是因为地点和姿势的分歧,最终将男方告上法庭,男方被认定为犯了强|『奸』罪。”
也就是说,不管曲辛夷和廖云川过去的关系如何,只要她这一次不同意用暴力的方式发生『性』行为,而且能拿出证据,那么廖云川一样是违背女方意愿,以暴力、胁迫的方式强行发生。
而在这类案件里,警方和法院也有一些认定标准,比如只要证明了发生『性』关系,警方多半就会以强|『奸』罪立案,然后再看女方自述,如果自述不愿意,再加上一些证明暴力行为发生的证据出现,基本就是认定了。
而法院在这种案件的判定上,只要证据吻合,无论男方是否坚称自己是无辜的,大概率就会判定罪名成立。
薛芃意会道:“也就是说,廖云川心里也有数,他是上套了,这次肯定是跑不掉了。但是在‘强|『奸』罪’上,有韩故的帮忙,也许还有轻判的可能,有的是机会扯皮,但如果在这条罪名上再加一条传播『淫』|秽物品罪,甚至因此扯出某个网站,那他很有可能会被重判。”
陆俨说:“他也算聪明,上网记录也被洗的很干净,而且据电子组那边说,他应该是有日常清洗的习惯。你说一般人上网,哪会想到随手清理痕迹呢,还是这么彻底的深层清理。”
薛芃半晌没说话,一边默默吃着盘子里的食物,一边回想着案件疑点。
直到她发现盘子里的鸡肉越吃越多,吃了一块又多了一块,而她不知不觉的已经塞到嘴里好几块了。
薛芃抬起眼皮,后知后觉的说:“你别给我肉了,我快饱了。”
陆俨只“哦”了一声,将鸡肉放到自己嘴里。
等薛芃吃完最后一口菜,陆俨又问起看资料的结果。
薛芃将横纹指纹的事描述了一遍,随即说:“是不是很奇怪,既然都清洗过尸体了,又怎么会这么大意的留下指纹?是清洗的时候漏掉了,还是抛尸的时候不小心弄破手套了?”
陆俨皱了下眉:“听上去像是刻意的。”
“问题是,为什么要刻意留下指纹呢?是为了扰『乱』警方的调查方向,还是想陷害某个人。”
如果是陷害,最起码也要确定被陷害者的指纹,已经在公安系统的指纹库里了,否则这种陷害也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