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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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的对话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
回程的路上,薛芃始终看着窗外怔怔出神。
陆俨看了她几次,知道她为什么失落,本想安慰,却是欲言又止。
薛奕不是无关紧要的路人,不是nobody,而是亲人,既是韩故的执念,也是薛芃的。
薛芃对薛奕一向戴着滤镜,要让薛芃接受一个截然不同的薛奕,那一定会建立在打击之上,需要时间来接受。
这层道理,陆俨明白,薛芃更明白。
他们以前接触的案子,无论真相多么难以接受,当事人的家属遭受多大的打击,他们都只是局外人,要冷静客观的去开导。
如今换做是自己,才真的体会到个中滋味。
回到家里,巴诺一如既往地凑上来,薛芃也微笑的揉着它的狗脑袋。
可是就连巴诺,也感受到薛芃的情绪低落,等薛芃坐下时,也跟着爬上沙发,靠在她身边,用头蹭着她。
陆俨先上楼冲了澡,收拾好卧室,下来见薛芃依然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巴诺的毛。
陆俨走过来坐下,薛芃说:“你看,连巴诺都感觉到我不高兴了,反倒是人与人之间,就算是亲人朋友,也会隔着一层,好像从未了解过……”
陆俨笑了下,问:“你有没有注意过,巴诺做出不同的动作,代表的意思也不一样?”
薛芃的注意力被稍稍转移:“哦,比如呢?”
陆俨看向巴诺:“比如,它会分辨什么是示好,如果你抱着它,叫它的名字,亲它,它都明白,那是你对它的爱,它会一直围着你转,会不停的蹭你,舔你。”
薛芃也笑了,叫道:“巴诺。”
巴诺立刻看她,还蹭过去。
陆俨又道:“出任务的时候,如果是遇到紧急情况,它会叫,但如果是发现一些目标是静态的,它认为是有问题的,要提出预警,就会在目标物的面前趴下,做出准备出击的姿势。不过要是遇到它喜欢的食物和人,它就会用坐下的方式。”
“是么?”薛芃想了下,似乎还真是这样。
“嗯。”陆俨说:“它虽然不会人类的语言,却也用了它的方式来和人类沟通。而人与人之间,虽然有共通的语言,可惜语言这种东西太过匮乏,很难表达心里的真实感受,甚至无法传达情绪的高低起伏。但是站在我的角度看,我倒是认为你和薛奕之间并没有膈膜,你们彼此关心,互相爱着对方。如果有隔膜,你不会这么多年还惦记着找到真相。”
薛芃想不到陆俨说着说着,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有些猝不及防,然而听到后面,她又释怀了些,便跟着点头。
陆俨见状继续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姐妹之间是怎么相处的,但我想,她一定是让你感觉到安全感,让你信任她,也让你感受到之间的爱。你看咱们接触过那么多案件,很多都是亲人或是熟人作案,见多了一家人仇视的画面,我反倒觉得,你和薛奕之间的情感十分难得。”
是啊,虽然她还不知道薛奕做过什么,也没有见过薛奕的另一面,但不可否认的是,薛奕对她是真心的,她对薛奕的怀念也是真的。
而薛奕在她的印象当中,始终都是一个很“真”的人。
她之所以觉得受到冲击,一时无法接受,这很大因素是事情来得太快,而且颠覆了认知,令她的情绪有了波动。
事情已经发生了,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接受还是拒绝而改变。而作为薛奕的妹妹,薛芃听到韩故口中的她,方紫莹口中的她,霍骁口中的她,又对比自己知道的她,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选择接受现实,消化和理解,不要让它们走向偏激。
想到这里,薛芃笑了下,说:“真奇怪,我又被你说服了。那我去洗澡了。”
反倒是陆俨微微一怔:“嗯?真想通了?”
“嗯,起码暂时不会钻牛角尖了。”薛芃边说边起身,绕过沙发的同时,撂下一句,“哦,记得做俯卧撑。”
回应她的是一声低笑,以及两个字:“遵命。”
……
翌日一早,侦查支队分批开始行动。
上午,秦伟就被带回警局,同时支队还申请到搜查令,对秦伟名下的ktv和物业进行搜查。
像是这种规模的地毯式搜索,就算是个普通人都禁不住,但凡家里藏了点sè • qíng刊物,或是不可描述的小片,都能连根翻出,更何况是秦伟这样到处都是破绽的屋子。
在秦伟的家里,刑侦支队和禁毒支队,发现了不下十种的第三代新型毒品,在国内都属于管制类药物,购入来源基本是海外。
而秦伟的电脑,交给电子组破译密码之后,还在里面发现大量录音和监控视频。
原来秦伟不仅会家和办公室里放置监控,还有二十四小时开着录音笔的习惯,走到哪谈事都会录下来。
另一边,薛芃和电子组的同事,也在秦伟的ktv的办公室里找到若干个监控设备,还翻出七支录音笔。
后来问过ktv的服务生才得知,原来有时候秦伟会约生意上的客户,到办公室或是包房里谈生意,有的客户比较敏感,尤其他们之间谈的生意是见不得光的,所以都会要求秦伟把监控关上。
谁能想到,秦伟配合的关掉监控,却还留了录音笔,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当初在要挟刘吉勇一事上占了大便宜,后来就食髓知味了,总觉得能靠这手可以继续发财。
结果就应了那句话,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些录音就等于把“买|凶|杀|人”和新型毒品罪证,直接送到警方手里。
……
同一时间,陆俨和许臻也赶去男子监狱,针对到手的证词和物证,对前副局长、陈末生等人进行核查。
前副局长对于薛益东的车祸案调查十分配合,他因为贪污数目过大,知法犯法,而且情节严重,被判了无期,有生之年怕是没机会出去了。
到了监狱里,所有囚犯都会面临一个个人“业绩”问题,就是通过挣分,来换取减刑机会,即便是前副局长也是一样。
而薛益东的车祸案和这位前副局长之间的联系,也就是贪污受贿问题,所以他只要配合调查,多提供资料和证据,只会对他的刑期有利。
这位前副局长说,以前滥用职务受贿的事沾了不少,当时他已经将大部分证据都上交了,只稍稍隐瞒了一小部分,且认错态度良好,还尽数归还贪污款项,为的就是争取宽大处理,否则以他的犯罪程度,死刑都够了。
前副局长还感叹道,霍家人真是不容小觑,二十年前还只是中型企业,到了十年前就已经跃居江城前列了,还把政府的关系打通了,听说不仅在市局里有人,在各个重要部门,也有自己的眼线。
最起码在他被抓入狱时,霍氏集团还是如日中天,而那时候的霍廷耀和前副市长还是朋友。
接着,前副局长还提供了一个重要“证据”,那是一个保险箱,是以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在十八线小县城的长辈身份开的,里面有一些汇款证据,还有一个他手写记录的笔记本,那上面都清楚的记着他和霍家的金钱往来。
而霍家与他联系和行贿的手段,一向都很隐秘,都是通过海外账户将钱打入这个亲戚的户头。
至于为什么单独留下这份证据,前副局长说,当初他被抓时,霍家的势力还是如日中天,而他已经是丧家之犬,所以当时就多留了一个心眼,想着当时霍家“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能力,万一要是像当年收买他一样,收买了负责调查他这个案子的人,那这些证据岂不是白交了?
于是,经过这番思量,前副局长就决定暂时按下不动,万一以后能派上用场再说。
反正他当警察大半辈子了,真是多贪的人都见过,无论眼下多风光,都有到时候的那一天,霍家人也是一样。
只是千算万算,想不到刑警队来人,却是因为二十年前的一起车祸案。
当然,前副局长这样做,里面必然是有一些私心,陆俨和许臻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没有点破。
身为警察,大家都了解司法制度,也清楚什么样的证据更有力,哪些是关键的,哪些是次要的,排在前面的功劳自然都是牵扯重案、要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