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楼的人见江星云说出了真相,第一个便坐不住了。
“父亲!”江玉树高声叫了一句,连礼节也顾不上了。
江星云一脸愧色地说道:“为父这家业,恐难再留给你了。”
说着,江星云撩起衣袂,抱拳半跪在地上,对着江无法说道:“叔父流落在外多年,星云却未曾帮上一星半点,实在心中有愧。”
拓跋浚此刻浑身僵硬,看见石敬瑭那势在必得的样子,便知道此人今日正是要逼他离开中原,好让他争夺玉玺之时少一个敌人。
他心想,若只是江星云一人指认,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于是朗声说道:“江楼主,我知你已带着玄机楼众人投奔了石敬瑭,只是为了向新主献媚,倒也不必如此信口雌黄吧?”
江星云是受罗荧的命令来的,又怎会被拓跋浚这黄口小儿的几句讽刺就气得失了方寸?
他神色不变,继续对江无法说道:“当年家父因一念之差,犯下弥天大罪,于西域设下埋伏,杀了江听潮江楼主一家满门。星云那时只有十几岁,无力阻止父亲犯下大错,只得腆居楼主之位几十年。”
他这番话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不过若说江星云当年真的能参与埋伏shā • rén之事,那自然也是绝无可能。
眼下,江星云并不知自己真的是江星云,还满心以为这些事真的全是别人所为,与他全无干系。
说着,他又向江无法低头一拜,说道:“星云以为义祖父一家已然仙去,却不想还有叔父一人尚在人世,如今既然知道了,自然该将玄机楼物归原主。”
“等等!”李秋娘今日虽然没能叫少林寺丢丑,但若是能因这江无法让正道六派一起失了颜面,于她而言也非坏事。
“你口口声声说这人是江无法,可有何凭证?”
这时红玉突然从人群中抢了出来,说道:“王爷,红玉做不得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今天要对王爷不住了!”
她嘴上这样说着,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看向拓跋浚时透着一股先下手为强的得意。
“红玉,你——”拓跋浚要开口时,已经晚了。
红玉已然举起从江无法身上搜来的银锁,说道:“这银锁乃是三十六年前,西域的一位银匠所铸,那银匠当年不过二十许岁,如今还在人世。小女今日已将他带了过来。”
这时,一个老银匠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江星云拍了拍手,一名军士便将江听潮当年的画像呈了上来。
“我问你,当年可是此人叫你打了这银锁?”
老银匠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道:“回大侠的话,正是此人,不过那时他浑身是血,可不像这画上这般风光。”
说到这,老银匠看了江无法一眼,说道:“像,这双眼睛与那位客官可真是像。”
“放肆!”拓跋浚此时已然恼羞成怒,一把逍遥扇飞出,就要取老银匠的性命。
林鹿春身形一闪,将扇子接在手中,笑吟吟地说道:“果然是番邦蛮夷,道理讲不过,便要shā • rén灭口了。”
她转过身,面向江湖群侠,指着江无法说道:“如今此子身份已然明了,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此子与江无天虽是兄弟,却因当年种种,分隔三十多年。江无天的罪责,本就与他毫无干系,从今往后,只要他不做危害武林之事,我等便不该与他为难。”
“盟主说得是!”底下的人三三两两地附和道。
“至于你……”林鹿春回头看了拓跋浚一眼,说道:“便限你三日之内,离开洛阳,从此再不得踏入中原一步。否则……”
只听咔地一声,拓跋浚的铁骨逍遥扇顿时四分五裂。
“此扇便是你的下场。”
拓跋浚向后退了两步,指着红玉,“红玉……哈哈……红玉……是我小瞧了你!”
“王爷何出此言,当年王爷的救命之恩,红玉无以为报,只是红玉身为中原人,怎能谋害自家人呢?”红玉低垂着眉眼,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
只是私底下,她却用内力向拓跋浚传音道:“王爷,红玉这招临阵倒戈,是否比你的兔死狗烹强上一着啊?刘邦当日杀了韩信,也得等到称帝之后,王爷怎得如此心急?”
拓跋浚骤然瞪大了眼睛,大骂道:“贱婢!我杀了你!”
然而红玉早有防备,轻功一运,便飞出去老远。
她武功虽然低微,一身轻功却是天人境下第一人,比之秦宵还强上一筹,拓跋浚想追上她,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场闹剧眼看着就要落下帷幕,却有一人突然出现在院墙之上。
林鹿春定睛一看,发现来人是飞鱼。
飞鱼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裹,上下抛着,简直与林鹿春来时如出一辙。
只不过林鹿春手里捏着的是号令江湖的玄铁令,飞鱼手里拿着的,却是号令天下的传国玉玺。
飞鱼看着红玉,笑嘻嘻地说道:“红玉,你不是要做大官吗?本姑娘便成全于你。”
她将包裹握在手里,煞有介事地说道:“哎呀!这东西是什么来着?我听公子说,这东西方圆四寸,上有五龙,乃是……”
“传国玉玺!”
下方不知谁惊呼了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去。
等大家再抬头时,飞鱼已然运起轻功,窜了出去。
“快追!这人竟真的是秦宵的同党!”
一群人呼啦啦地追了出去,只是若说轻功,在场之人,除了林鹿春,便只有红玉一骑绝尘了。
林鹿春没有追上去,她知道飞鱼和陆静泊有血海深仇要报,自然不便掺和。
等这庄子里人去楼空,只剩下江鹤同一人的时候,林鹿春便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