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停了下来,蹙起眉头。
“对不起师叔,是我太着急了。”孟煜卿开始赔笑脸。
“总之这件事我不同意。”云迟态度坚决。
“好,师叔。”孟煜卿踱步至高位坐下,喝了一口茶,目光落在云迟身上,缓缓一笑:“师叔别生气,我方才说的都是气话,既然师叔不同意,我让人撤回告示就是。”
他给云迟沏了一杯茶:“啊,方才只顾着说话,倒是忘了师叔一直站着,坐下来喝杯茶吧。”
云迟看着他的笑容,莫名觉得有些不适。
茶香幽微升起,他认得这味道,是老掌门生前最喜欢喝的茶,也只有老掌门一人能种植出来。
自他死后便没人再喝,仅剩的一点茶叶都被封存进了藏宝阁珍藏。
孟煜卿先前是不喜欢喝茶的。
听着云迟说出他的疑惑,孟煜卿端茶杯的手一顿,又自然而然地继续方才的动作:“从前不喜欢的现在未必不喜欢。”
“茶叶就是给人喝的,放在藏宝阁里岂不是浪费了?”
“我相信老掌门也不会介意的。”
孟煜卿歪着脑袋看云迟,“师叔不想尝尝吗?”
“不必了。”云迟站了一会儿,眼见着孟煜卿迟迟没下命令,自己唤了弟子进来。
“即刻将发往下界的募捐告示撤销。”
那弟子眼中有犹疑,下意识看了孟煜卿一眼,见后者没有任何反应,他才下去:“是!”
“师叔现下可满意了?”
“我今日按着师叔的话做了,但有些话也不得不与师叔言明——如今清虚北境是我当家,师叔既然不愿让这些杂事缠身,那以后就只管在你的辞凰殿里住着。”
“清虚北境大小事务就不劳师叔费心了。”
云迟静静听着,并未反驳。
“还有,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人不能沉湎于过去,更该往前看。所以师叔今后也别再提起从前的事了。”
云迟没有说话,转身。
“啊对了,师叔——灏江仙君正要离开,不如师叔代我去送送。”
云迟迈步而去,到临风阁与江韫峥告别。
来时他是要来医治申均的,走时那人却已去世。
江韫峥的视线在他的脖颈处徘徊,随后像是松了一口气,“那日过去,来不及问你,最近宋时樾都与你睡一张床吗?”
没想到在他这里也听到了宋时樾的名字,不可避免地又被勾起烦心事。
江韫峥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最好……还是让他回自己屋里。”
“你自己往后多加小心。”
看着他迷茫的神情,江韫峥心下叹气,照他这迟钝的性子,只怕被那小子吃得骨头都不剩之后还要想着什么师徒情深。
送走江韫峥,云迟又在外头晃荡了一阵,终于走到辞凰殿,内心还是没有平静下来,为孟煜卿的突然转变,也为徒儿的不省心。
当天夜里,小团子还想爬床,直接被云迟赶回自己房间睡。
这几日云迟心里惴惴难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一关就是好几天,也不让宋时樾进门,只让弟子把饭菜都送到小团子房里,不陪着他吃了。
直到听到两名送饭过来的弟子一声惊呼,说灏江仙君终于突破,以后上界要再多一位仙尊了,他才打开门。
南边高山之巅果然金光闪闪,如此强大的力量只有将至化神境的人会有。
想来江韫峥应当是用过通灵石了。
“请仙尊安。”两名送饭的弟子连着几天没有见着仙尊,见着他终于出门,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仙尊近日怎么没有陪着乐师弟用膳了?”
云迟往宋时樾那屋的方向看了一眼:“你们见着他近日如何?”
“师弟正在睡觉,我们把饭菜放那儿了,他说不吃,还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云迟皱起眉头。
两名弟子对视了一眼,面露难色:“其实……乐师弟这几天都没吃多少。”
“我瞧着这两天脸瘦了些。”
“仙尊还是陪着他吧,师弟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云迟面色如常,摆摆手打发个了他们。
在长廊下驻足了一会儿,还是抬脚往宋时樾那儿去。
门虚掩着,云迟进入,带进一方光亮与料峭春寒。
饭菜整整齐齐放在桌上,显然没有人碰过。
云迟往里走,掀开纱帐,只见床上鼓起一个小包。
他轻手轻脚走近,小团子缩在被窝里,整个身子都藏在里头。
云迟正要在他身旁坐下,只见被窝之下藏着什么东西,只露出冰山一角。
他拾起来一看,脸色登时变得难看。
池水荡漾,池中央坐着一个人,只不过画中人是微微睁着眼的,眼尾往上勾着,眉骨掩映之间有一枚小痣。
与云迟眉上的痣位置一致。
画外人手指用力捏着薄薄的纸张,画中人纤长手臂抬起,美人嘴巴微张,含住一小截指尖。
淫/糜至极。
纸上分明与他那日看到的粗略轮廓一模一样,而且明显画得更加用心。
云迟忍得用力,没忍住一把将他的被子掀开,眼睛骤然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