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阳看了眼闲乘月,连忙转移话题:“闲先生,不好意思,今晚可能不能聊了,要不我们换个时间?”
闲乘月也对别人的家事不敢兴趣,他点点头,露出一个标准化的微笑:“那就之后再约时间吧,我先走了。”
“等等。”宿砚忽然抓住了闲乘月的手腕。
闲乘月的眸光一冷,正要甩开的时候,宿砚却自己松开了手。
“朝珠的事我也晚点再跟您说吧。”宿砚冲宿阳微笑,看在宿阳眼里是说不出的阴险狠辣,宿阳咽了口唾沫,之前说的大话瞬间烟消云散。
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这个侄子。
他大哥还活着的时候,宿砚都从没听话过。
宿砚似乎生来就是个怪胎,他脾气很古怪,这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能阴沉着脸发脾气。
而且无比记仇,十年前的仇他能记到现在。
大哥大嫂死后,宿砚没有分给他们这些亲戚一点遗产,还把他们全部赶出了公司。
偏偏他自己并不珍惜,只是请了职业经理人打理公司的产业,自己游戏人间。
宿阳恨宿砚,恨不得宿砚去死,却又不敢动宿砚。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没法一击毙命,一次整死宿砚,留宿砚一口气在那,宿砚总有一天会让他死得无比凄惨。
“闲哥,我请你吃宵夜。”宿砚追着闲乘月进电梯。
似乎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今晚为什么会来这。
进了电梯之后,宿砚一反刚刚强硬的态度,低着头,情绪低落地说:“他是我小叔,没比我大多少,我爸是大哥,初中毕业就出来闯荡,正好当时互联网才发展起来,他就成立了公司,刚开始是代理硬件,后来搞研发,挣了不少钱。”
“八年前,我父母出了事,亲戚们就像忽然换了一张脸。”宿砚叹了口气,“我那时候想不到,我父母出事,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伤心,而是我父母的股权和遗产。”
宿砚的声音越来越小:“闲哥,我没骗你,我除了钱,真的一无所有。”
闲乘月同情的看了宿砚一眼。
宿砚眼睛一亮,立马再接再厉:“这话我也只能跟闲哥你说,跟别人说,别人都觉得我在装相,有钱不好吗?他们恨不得死父母的是自己,觉得我无病shen • yin。”
然而闲乘月的同情心在现实中也很有限,他走出大楼后对宿砚说:“我希望我们在现实中不要再碰面了。”
“那串朝珠现在既然无法确认持有人,我回去之后会取消宿阳先生的委托。”
宿砚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他就笑道:“好。”
“既然今晚是最后一次见面,闲哥赏脸,我请你去吃宵夜,就当谢谢你在里世界里帮我。”
闲乘月有瞬间疑惑——他帮宿砚了吗?
宿砚看了眼自己的腿。
哦,帮了。
闲乘月:“好。”
两清之后,宿砚应该也不会再缠着自己了。
宿砚开来的是辆迈巴赫,一千多万。
奈何闲乘月对车没有研究,知道值钱,但具体值多少他不了解,他自己的代步车是一辆二手北京现代,买的时候只花了八万,也够用了。
晚上九点多的城市灯火璀璨,路边行人脚步轻松,情侣凑在一起逛街,父母带着孩子散步,年轻人正要开始夜生活,闲乘月看着车窗外,目光难得有了温度,变得无比柔和。
“我朋友新开了一家私房菜馆,就去那儿吃吧。”宿砚看着前方的路,余光瞟向闲乘月。
不说话不动作的时候,闲乘月就像一幅画,一旦动起来,闲乘月就成了食人花。
闲乘月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越是靠近他,就越是像剥去他的外壳,一层层往里深入。
私房菜馆在一条小巷里,十分隐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搞地下|党接头。
宿砚点了几份小菜,然后就是酒。
老板不在店里,宿砚也不必去打招呼,一边给闲乘月斟酒一边说:“如果下次还有机会跟闲哥你进同一个里世界就好了。”
闲乘月很少来这种私房菜馆,他吃饭基本都是去小店,一份盖饭或者一碗面,方便快捷,味道还不错。
“闲哥,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应该就不会坐在这儿了。”宿砚举起酒杯。
闲乘月跟他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闲乘月的酒量是练出来的,他喝再多都不会上脸,就连喝醉了吹吹风就能很快清醒。
宿砚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越说越起劲。
闲乘月沉默的听着,觉得宿砚就差把他今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说出来了。
宿砚的人生被他自己三言两语说出来。
父母活着的时候,他是有父有母的“孤儿”。
死了以后,他是无父无母的大龄“孤儿”。
身边群狼环伺,他是一只可怜无辜的小羊,随时可能被恶狼分食。
钱就是催命符。
“闲哥……有时候我觉得活着挺没劲的……”宿砚看着闲乘月,眼里似乎有水光。
闲乘月平静的看着宿砚。
宿砚继续说:“从没有人保护过我,只有在里世界里,站在闲哥你身后的时候,我才有安全感。”
宿砚:“我穷的只剩下钱,但闲哥你连钱都不愿意收……”
宿砚喝醉了。
但也不算很醉,脑子在清醒和不清醒中间摇摆,闲乘月给他叫了个代驾,扶着他站在路边。
被街边的晚风一吹,些微醉意瞬间离闲乘月远去。
反而是宿砚似乎醉的更厉害了,他似乎不满足于只被闲乘月扶着,双手像有自己意识一样抱住了闲乘月的腰。
光是抱着也无所谓,闲乘月在这方面并不敏感。
然而宿砚的手掌滚烫,就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他的手微微移动,就像在抚摸。
闲乘月:“……”
幸好过了今晚就不必再见了。
闲乘月觉得长时间跟宿砚相处,自己一定会折寿。
代驾赶来的时候,宿砚已经趴在闲乘月的肩膀上“睡”了接近半个小时。
“不好意思啊,离得稍微有点远。”代驾是个年轻人,大约二十出头,带着一脸歉意的笑,在结果车钥匙之后也不磨蹭,连忙去停车位开车。
闲乘月毫不客气的拉开车门,一把将宿砚塞了进去。
宿砚倒在后座上,等闲乘月关上车门,坐上网约车,宿砚才忽然坐直了身体,眼睛精光乍现。
代驾习惯性的在开车前向后看了一眼,被宿砚吓了一跳:“哥,你没醉啊。”
宿砚靠在椅背上,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脱了外套,里面只穿着一件黑色短袖,他笑着说:“快开吧。”
代驾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汗毛倒竖,连忙发动车子。
宿砚闭着眼睛,脑海中满是闲乘月的身影。
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感兴趣过。
在他眼里灰白的世界,忽然有了一抹颜色,浓墨重彩。
要么得到他,要么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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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乘月坐在车上,司机尽职尽责的把他载到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