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伸手搭在锦素肩上,温声说:“罢了,回来。”
锦素恭敬退回她身后,她才将视线徐徐落在周韫身上,没回答刚刚的话,只笑着赞了一句:
“周姑娘倒是胆识惊人,和贵妃也有几分相似。”
“娘娘谬赞了,臣女何德何能,能和贵妃娘娘相像。”
周韫是故意的,明知皇后心底恶心她姑姑,却偏生要夸她姑姑一句。
储秀宫外匆匆跑进一宫人,走近皇后身边,低声说:“娘娘,贵妃在坤和宫等着您了。”
隐约听见这话的周韫悄悄挺直了脊背。
皇后脸色稍顿,深深地看了一眼周韫,连安慰的话都没和张华裳说一句,直接带人离开。
皇后这一趟来的,没落下一丝好处,也没能给张华裳作主。
张华裳的哭声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皇后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待人群散后,周韫叫宫人扶着她走近张华裳。
张华荣终于没了往日的和善,恶狠狠地瞪向她:“如了你的意,现在你高兴了吧?”
周韫没说话。
就在张华裳狐疑她要做甚时,周韫忽然甩了她一巴掌。
干净利索。
惊得一众人身子微抖,杨芸吓得连退了几步。
被打懵的张华裳才回神,气红了眼,整个人都在发抖:“你竟敢打我?”
区区三品侍郎之女,也敢打她?
谁知晓,周韫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只是冷笑:
“我便是打了,你又能如何?”
她高兴?
一百个张华裳落选,她的顾姐姐也回不来。
姑姑的那道命令,不过粉饰太平罢了,顾姐姐在府中的地位本就一落千丈,如今更不知会如何。
张华裳竟还敢问她,是否如意高兴了?
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张华裳整个人都要疯了,她站起来就要还手,谁知晓刘嬷嬷此时走进来,冷斥道:
“够了!都闹什么呢!”
周韫贴近张华裳耳边说了一句:“皇后娘娘都不愿管你了,你还不知晓,自己已成了弃子?”
张华裳整个身子彻底僵住,周韫刚刚那巴掌都不如这句话给她的打击大。
在刘嬷嬷走近前,周韫若无其事地退了一步,和刘嬷嬷客客气气地说:
“明日就是殿选,我就先回去准备着,不打搅嬷嬷处理公务了。”
刘嬷嬷也看见张华裳脸上的红痕,对周韫将人打落还要踩一脚的性子有所了然,有些忌惮地看向她。
什么处理公务,不过是请张华裳出宫罢了。
毕竟张华荣容貌受损,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殿选。
张华裳哭得整个人身子都在抖,在周韫要离开之前,一把拉住她,狠狠地盯着她: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
可周韫却没那个兴致叫她死得明白,不耐地挥开她的手:
“我若能进你屋子,你会没有一点防范?”
说罢,她不再搭理张华裳,直接转身离开。
张华裳紧盯着她的背影,若不是她,那会是谁?
庄宜穗?洛秋时?邱月?
怀疑来怀疑去,她甚至都怀疑起身边的杨芸来,可直到她被送出宫,她都没能想明白究竟会是谁。
等储秀宫安静下来后,周韫明显就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刘茹香还像以往一样讨好她,却不像之前那般敢凑近她,说话时都多了些紧张。
然而,周韫却是将视线落在躲在床榻上,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的方偌身上,狐疑地眯了眯眸子。
她一直怀疑,那个玉镯是如何进她们屋子的?
现如今,她可能有答案了。
周韫先是坐下来,叫一直受力疼痛的脚踝得到休息,才不紧不慢地喊了方偌一声。
方偌身子轻轻一颤。
刘茹香左右看了看,迟疑地噤了声,明哲保身地退回自己床榻上。
周韫还待再叫,方偌忽然抬起头,噗通一声跪到她脚边,哭得泪流满面:
“周姐姐、周姐姐,您饶了我一次吧!”
“我不是故意的,是张华裳她威胁我,我不敢不听,您饶了我一次吧!求您了!”
方偌本就生得娇小玲珑,如今泪眼朦胧,身子轻颤,怯弱的模样,恐是任何一个男人在这儿,都是要泛起心疼了。
她眼底有害怕、有委屈、有后悔,却独独没有错意和心虚。
周韫垂眸看她,久久的,眉眼间窜上一抹冷意。
她生平最厌恶哪种人?
就是方偌这般。
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却哭得仿佛她才是受害者一般。
她没想过,旁人会因此落得何下场,可能她想过,但她还是做了,还抱着一种她是被迫的、无辜的想法。
周韫知晓她只是一个庶女,又是从地方进京的,胆子小又自卑。
但周韫对她生不了一丝怜惜。
她踢开方偌的手,凉凉说:
“别脏了我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