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使决定去了,安全起见,周韫带了甚多的奴才,身后婢女小太监拥簇着,浩浩荡荡地朝正院走去。
如今的正院中,一张屏风隔着,邱太医低着头,掩住眸子中的疑惑。
庄宜穗脸色有些白,却精神尚好,她身边的氿雅着急地问:
“太医,你倒是说话啊,我们王妃究竟怎么样了?”
邱太医回神,拱了拱手:
“王妃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讶罢了。”
说话间,他不由得抬头看了眼王妃,却见王妃正紧盯着他,刹那间,他额头险些有些冷汗溢出。
他听见王妃问他:“太医,本妃这胎儿可好?”
声音低低温和的,瞧不出什么异样。
可,哪怕时至今日,邱太医依旧记得,在王妃被诊出有孕前几日,还曾木着脸问他,身子可有好转。
这才是他怀疑王妃这胎儿的最大原因。
他敢对王妃说出,她于子嗣有碍,必是确信的,那岂止是有碍,不过说得好听些罢了,若老天不开眼,王妃想有孕,根本难上登天。
可不过短短一段时间,王妃就忽地被诊出有孕。
他亲自把的脉,确信王妃的确是滑脉,可越是如此,他越是心惊胆颤。
邱太医敛尽心思,想起侧妃的交代,他尽量稳着声音说:
“王妃这一胎儿来之不易,之前那些药恐是喝不得了,对腹中胎儿皆有影响。”
他说得郑重,拧着眉,细心地交代。
庄宜穗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言辞诚恳,根本没有怀疑她这胎儿的真假,才渐渐露了抹笑:
“本妃记得了,这段时间劳烦太医了。”
邱太医连声推辞,这时氿雅塞了物件给他,邱太医心下稍抖,在东西被收进袖子间时,他瞥到了眼。
是他甚爱的淬玉烟杆子。
他时而爱吸两口烟,这消息很少有人知晓,可王妃竟查得到,他心中有些苦笑。
邱太医猜得到王妃这是何意。
既是拉拢,亦是威慑。
可这手段,比起故去的贵妃,终究是嫩稚了些。
这时,一个小婢女脸色不好地走进来,掠过刘良娣等人,走进内室,刘良娣只听得见几句对话:
“王妃!不好了!小菊被罚了!”
刘良娣觑了眼在场的人,几乎只有侧妃不在场,所谓的小菊究竟是何人罚的,不言而喻。
里面的王妃脸色也难堪下来:
“怎么回事?”
“奴婢不知,听行刑的人说,小菊对侧妃出口不敬,才会被罚的。”
说这话时,那婢女还有些庆幸,幸好不是自己去锦和苑请的人。
就在她话落时,外间传来通报声:
“侧妃到——”
周韫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小婢女摇着圆扇,她斜眸扫了眼内室,故作扶着小腹,不待众人行礼,就懒洋洋地说:
“王妃派人去请妾身过来,怎得连面都不露?”
她仿若什么皆不知的模样。
内室听见这般张扬的话,庄宜穗脸上神色淡淡,氿雅稍有些不忿,喊了声:
“王妃!您看她——”
她不禁咬了咬唇,自家王妃有孕,侧妃竟还敢这般嚣张!
外间周韫消停了会儿,是刘良娣在说正院的情况,稍顿,周韫似惊讶般掩唇:
“还有此事?王妃怎得这般不小心?”
一句“不小心”,似要将这事定格般。
氿雅没忍住,绕过屏风走出来,冷声道:“侧妃慎言,若非贼人作祟,王妃又怎会险些滑倒?”
其余人没说话,只稍有些惊讶。
连带着周韫都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这王妃有孕终究是不同了。
正院中的奴才往日见到她,皆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如今倒是个个挺直了腰杆,敢和她呛声了。
周韫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遂后,漫不经心地反问:
“既是贼人作祟,又和本妃有甚关系?”
她无力地抚了抚额,王妃不在,她径直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懒洋洋地说:
“本妃这身子如今受不得累,走这一趟,就觉多了些不适。”
身子是她的,她说不适,谁还能反驳她不成?
氿雅被她这无赖的模样,噎得不行,心中恶寒,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直接坐下的不敬行为,氿雅想斥她大胆,可话到嘴边,却如何也不敢说出去。
就是这时,屏风后传来庄宜穗平静的声音:
“本妃险些遭人算计,才差人去请了妹妹,只不知本妃院中的奴才犯了何错,惹得了妹妹大怒?”
周韫眸色稍闪,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
“倒非妾身想罚她,可她一进锦和苑,就说妾身‘做贼心虚’,如此胆大妄为,妾身怕她日后会冲撞了王妃,可不得替王妃好好教导一番?”
庄宜穗心中骂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脸色冷了些:
“那本妃倒还要谢谢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