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宜穗无力跪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似肝肠寸断:“爷啊!”
“自进府那日起,你就一直在践踏我啊!”
“我不甘心!我如何能忍!”
“后院不平!爷,你之因占七分啊!”
她哭着喊:“爷!你不该啊!你不该这般对我啊!”
她泪珠滚落,“不该”二字不断溢出。
傅昀冷漠偏开头,袖子中的手却紧握在一起,他踏足朝外走,只平淡撂下一句:
“不管如何,你动瑾儿,都是不该。”
“你是王妃,纵死,也该——体面。”
在他身后,庄宜穗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紧紧闭上眼睛,泪珠从眼角滚落,她难耐地捂住唇痛哭。
她这一生所求,不过“体面”二字。
庄家嫡女的体面。
贤王王妃的体面。
生前,他对她极为吝啬,如今将死,她才得偿所愿。
她空洞地看着上方,哀哀地笑,年方十七,廖廖一生,可叹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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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和苑中,周韫倚在软榻上,似有些失神。
时秋不解:“娘娘?”
周韫倏地回神,她对地上跪着的婢女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待那婢女走后,时秋才低叹了声,闷闷道:
“这王妃素来看着蠢笨,临死前,说的话竟叫奴婢不知该恨她还是该怜她了。”
适才那婢女本是正院人,王妃入府晚,自家娘娘掌后院多时,想叫正院多一眼线,并不难。
王爷和王妃的一番对话,尽数被那婢女禀于娘娘耳。
周韫恹恹地耷拉下眸眼,她说:
“瞧,你往日对她多有怨恨,如今听此一番话,都心情复杂。”
稍顿,周韫才抿唇,说出下半句话:
“那你说,我们王爷心中会如何想?”
时秋一怔,她堪堪抬手抚了下脸上的伤痕。
是啊,她这般恨,都对王妃有些释怀。
那王爷身为王妃的枕边人,又会如何想呢?
周韫觑了眼她的动作,遂,也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周韫一字一句地说:
“庄宜穗是否真的不恨本妃,本妃不知,本妃也懒得和一个死人去计较。”
时秋不解地抬头,看向娘娘,不知她说这话是何意。
周韫眯起眸子,低低轻轻地说:
“可本妃却不得不防,时秋要知,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
庄宜穗是真心流露也好,是精心算计也罢。
总归那将死的一番话,必然对爷会有影响。
时秋睁大眸子:“那,娘娘,我们该怎么办?”
周韫将帕子,一点点缠绕在手指上,她侧头,看了眼襁褓中玩弄手指的瑾儿,一字一句皆泛着凉意:
“少不得要叫她死也不得安宁了!”
她稍偏头,看向楹窗边随风而动的盆栽,眸色深了些。
原本打算日后对付庄宜穗的招数,如今恐是要提前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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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书房中,傅昀面无表情地坐在案桌前,他垂眸看着宗册。
——这后院不平,爷,你之因要占七分啊!
庄宜穗白日里的话,不断回荡在他脑海中。
傅昀渐渐拧紧眉心。
他偏向周韫,是因怕周韫受委屈。
可若周韫之后所受磨难,皆因他偏心而起呢?
傅昀眉眼掠过一丝疲惫,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后院琐事,有时比前朝党羽之争,要复杂甚多,叫人心神不堪其扰。
忽地,书房门被推开,张崇匆忙地进来,慌乱道:
“主子爷!侧妃昏迷了!”
傅昀顿时脸色煞变,他站起身,顾不得询问详情,立即朝外走去。
他到锦和苑时,锦和苑中哭声一片,刚掀开珠帘,就听见时秋哽咽的声音:
“太医,我家娘娘究竟怎么样了?”
邱太医眉头紧锁:“中毒之兆。”
傅昀怒不可遏地掀开帘子走进来:“不过半日功夫,侧妃怎会中毒?”
屋中顿时跪了一片。
而榻上,周韫除了脸色惨白,只仿若睡着一般,静躺在榻上。
可房中这般大动静,却都没有吵醒她。
邱太医跪地,他说:
“回王爷的话,这毒名鸠粉,依臣之见,侧妃中毒非一日之功,而是不断渗入侧妃体内的。”
傅昀脸色阴沉,握着周韫的手,掌心一片冰冷,他冷眼看向邱太医:
“不断渗入?”
邱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看向一旁的盆栽,堪声:
“这鸠粉独用并无大碍,需用甘怜花做药引,而侧妃房中,正有一盆。”
时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跪地不起:
“王爷!这花是花房送过来的!娘娘见其开得甚好,才留了下来。”
傅昀眸子狠狠沉了下来。
有心思和能耐算计如此的,又能是谁?
他冷声问:“可有解药?”
邱太医稍有为难:“这鸠粉主要药材生长于南方瞿陵,而解药也是如此,若要制解药,恐要费三日功夫,去瞿陵亲自取新鲜药材方可。”
顿了顿,邱太医才拧眉添了句:
“此方甚麻烦,不过,下毒之人,该有解药。”
傅昀心下沉了又沉,冷脸站起身:“照顾好你家主子。”
时秋不敢去看他骇人的脸色,忙瑟瑟地点了点头。
傅昀疾步出了锦和苑,张崇忙忙跟在身后,却见主子爷一脸冷寒。
傅昀只觉自己颇为可笑。
亏他还当真信了庄宜穗的鬼话,什么不恨周韫?
南方瞿陵?
若他未记错,庄府主母,正是出自瞿陵。
而庄府主母,正是庄宜穗的亲生母亲!
傅昀踢开正院门时,庄宜穗正一身红衣,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她看向傅昀,扯了扯唇角,平静道:
“王爷亲自来送妾身一程吗?”,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