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裴时只觉一阵嗡嗡地头疼。
回忆涌来,他想起那日,他拦住顾妍马车,顾妍红着眸子问他——可是还要再辱她一次?
他一直不知其解。
直至今日,他才知晓那日顾妍所言何意。
国公府嫡女为妾?
传出去,只怕会贻笑大方,就算国公爷敢点头,顾氏一族也不可能同意。
否则,将顾氏百年清高至于何处?
裴时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讽笑,素来锋芒毕露的他此时透了些颓废。
裴时堪堪哑声:
“何时的事?”
顾娇秀眉稍拧,有些气虚地问:“裴大人此时问这话,又有何意义?”
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问她发生过的事,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顾娇彻底消了去听戏的心思,转身回马车时,小声呸了声:
“连府内问题都解决不了,凭甚耽误我长姐!”
说罢,她拎着裙摆,匆匆进了马车,不敢去看裴时脸色。
她那番话就是想说给裴时听的。
作甚日日一副专情的模样?
若真这么喜欢,裴老夫人敢拿性命逼他,他就不能反而效仿之?
犹豫不绝,丝毫准备都没有就想来见她长姐,平白耽误了她长姐,岂有一点担当?
顾娇离开后,裴时站在长街上,朝国公府的方向看去,似钉在了哪里,却是不敢朝前走一步。
冬恒担忧地看向自家爷,终是看不过去,叹了口气:
“爷,恕属下多言,顾二姑娘的话,堪有些道理。”
“就算你和顾姑娘的确两情相悦,可你不能娶她,难道要顾姑娘一直不嫁吗?”
冬恒抿紧唇,堪低下头:
“爷若这般做,何其自私?”
何其自私?
裴时心口一疼,似有腥味涌上喉间,他眸子殷红,惨然地扯了扯嘴角,忽然觉得自己可悲可笑至极。
连他的贴身下属,都觉得他这般作法,甚为自私。
裴时不知吗?
他如何不知!
这长安城,但凡有些身份的贵女,早就在及笄前相看人家,前前后后准备数年,才可出嫁。
而顾妍身份高贵,拖至今未嫁,不过因他罢了。
可要他亲眼看着顾妍穿着嫁衣,嫁给别的男人?
裴时呼吸沉重了些,倏然,他跌退了两步,冬恒惊恐地扶住他:“爷!”
冬恒哪里见过他这副模样,顿时心生悔意。
明知,他家爷对顾姑娘是何心思,所有人都在阻挠他,自己作甚还要火上浇油?
冬恒厉声说:
“爷若真的心悦顾姑娘,那爷就在顾姑娘说亲前,进宫面圣!”
“只要爷能求得圣旨赐婚,即使是老夫人,也不能违旨!”
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草,裴时撑着身子起来,哑声说: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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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周韫得知裴时进宫求旨赐婚,已然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周韫立即起身,匆匆朝外走。
赶到御书房时,恰好听见裴时的那句:“臣和国公府嫡女两情相悦,求皇上成全!”
周韫终于忍不住,不待张崇进去禀告,就砰得推开御书房的门:
“呸!裴大人进宫求旨时,可曾问过顾姐姐的意见?”
裴时听见这声音,就知晓来者是谁,能在御书房这般没规矩的,也只有皇后娘娘了。
周韫上前,就对裴时翻了个白眼。
傅昀轻咳了声,周韫才收敛些,她瞪了眼傅昀,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问向裴时。
裴时抬头,不卑不亢地和周韫对视:
“没有。”
周韫气笑了:
“你没问过顾姐姐意见,还这般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和顾姐姐两情相悦?”
裴时不想和周韫纠缠,看向傅昀,只想快些将此事确定下来。
可周韫却冷笑一声:
“本宫不答应,谁敢轻易给顾姐姐赐婚?”
说罢,她走近傅昀,拉住傅昀的手,拧眉喊了声:“皇上?”
傅昀抵唇轻咳了声,垂眸看向行礼的裴时:
“皇后说的在理,你进宫求旨,却不问国公府意见,的确不该。”
得了傅昀支持,周韫稍昂首,瞪了眼裴时,呸声道:
“本宫早就想骂你了!”
“你说你与顾姐姐两情相悦,倒是不假,可裴大人何尝不是仗着顾姐姐心悦你,而肆无忌惮?”
“否则你敢无所作为地耽误顾姐姐这么多年?!”
裴时被她一番话,骂得脸色惨白。
可周韫却还没有停止,她冷笑着问:
“本宫再问你,老夫人可同意你今日所为?”
裴时板紧唇,许久,才堪堪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