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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2 / 3)

——“老奴是夫人的奶嬷嬷,从小看着夫人长大,又跟着陪嫁来了苏家,在苏家伺候了十几年,最是了解老爷和夫人的为人品性。”

——“当年岭南闹旱灾,老爷身为知县,宁肯自己吃糠咽菜,也要给百姓省口粮食,夫人更是连自己的嫁妆都舍了出去,千里迢迢从北地换来两船食物。”

——“兴许是老爷运气不好,好不容易熬到了知府,却碰上百年难遇的雪灾。可老爷是经历过灾荒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赈灾银两的重要性,那都是老百姓的救命钱啊,老爷怎会昧着良心,做出贪污官银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少爷,老话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即便死,也该死得其所,而非蒙冤而死。当年那狗皇帝听信奸臣之言,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给老爷,就判了苏家满门抄斩,何其昏庸无道……”

是啊,何其昏庸无道,只凭奸臣的一句话和两个不知从何处找来的人证,就下令屠了忠良满门。

他的父亲,母亲,祖父,祖母,乃至苏府所有伺候的下人婢女,一个都没放过!

苏砚清看着纸上那发黑干涸的血迹,只觉得浑身发冷,胸口像是被人硬生生捅了一刀,泛着锥心刺骨的疼。

岂知千丽句,不敌一谗言。

他不敢去想,父亲当年究竟是以何种心情写下这封血书……

书案上烛火摇曳晃动。

苏砚清突然记起六岁时,苏成文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进练武场的场景。

那年正是隆冬时节,荆楚大地万里雪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雪海。

高大的男人站在雪地里,身着一袭文官官袍,却遥遥指着兵器架上的一杆红缨长.枪对他说:“为父这辈子最钦佩的人,便是昔年凭着一杆长.枪名震天下的威北候,可惜你祖母不允许我去参军,非得让我中个进士,光耀苏家的门楣。”

“如今为父老了,提不起这杆枪了,苏家的门楣也不缺人光耀了,只想着能实现当年的夙愿。清儿,为父不逼你,此生只问你一次,你可愿替为父拿起这杆枪,上阵杀敌,保卫家国,做一个铁骨铮铮的沙场男儿?”

那年他尚且年幼,性格又顽劣,经常在学堂上气得夫子吹胡子瞪眼。

听见父亲说能学武,不用考科举,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可男人见他兴奋地点头,并未露出笑容,反而神色变得凝重肃穆:“既然你愿意,为父便要叮嘱你几句话,你要谨记于心。”

“一,我苏家儿郎不做逃兵,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你站在战场上,就绝不能后退半步。”

“二,这杆红缨枪的枪头只许对准敌人,永远不能对准大楚百姓。”

“三,有生之年,为父希望你能用它替陛下收复边疆失地,让胡人铁骑再也不敢进犯大楚江山。”

男人蹲下身,平静地和他对视:“吾儿可能做到?”

……

时隔数年,苏砚清再次想起那三句话,恍如隔世,又觉得无比讽刺和悲凉。

谁能想到,后来苏家被斩首之日,也是在隆冬时节的大雪天。

苍穹之上大雪纷飞,闹市的断头台前,却是血流成河。

刽子手手起刀落,数百颗人头落地,上至皓首老人,下至垂髫小儿,无一人幸免,无头尸体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听闻那日城中的满地白雪被血染得殷红,刺鼻浓重的血腥气弥漫了整整半个月才散去。

而那些被父亲护着的百姓,眼睁睁看着他被斩首,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曾说过……

无边的静夜里,清风拂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书房内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苏砚清闭了闭眼,手中死死攥紧那封血书,眉宇间恨意翻涌,喉头随即涌上一股铁锈般的味道。

倘若时光可以倒转,他真想回到过去,去问问那个当年被关在牢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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