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感觉到一丝细微的呼吸,道:“尚有一口气在。”
“找人给她上药,明日一早送到锦悦宫去。”她说话算话,既然命大活下来了,她也不会非要取人性命不可。
楚蓁目光逡巡一圈,见底下人一个个白着脸,噤若寒蝉,没再多言,转身回了殿内。
桑葚赶紧捧上一盏热茶。
楚蓁低头喝了一口,神色缓和了些:“你明日把人给蒋妃送去,再给她带句话,一人做事一人当,莫要累及家人。”
她大抵能猜到蒋妃许诺了什么好处,无非就是事成之后,能给三皇子当个侍妾之类的,另外便是拿捏住了那宫女的家人,否则明知自己死到临头,不会死咬着不肯松口。
先前蒋妃联合蒋世鸿在朝上参了她一本,她以牙还牙,也给他们添了一场大麻烦,就算是报过仇了。
那宫女去了锦悦宫,凭着蒋妃的脾气,是断不可能让她活下来了,但没必要牵连她宫外的家人,毕竟杀孽造多了,日后总有一天会报应在自己身上。
自打穿书后,楚蓁就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事起了敬畏之心,凡事留有一寸余地,不能做得太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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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楚蓁用过早膳,又去了凤宁宫。
却不想,正好在宫道上遇见了许久未见的楚宣帝。
她远远看见那銮驾走来,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叫宫人们退让一侧,自己则走下步辇,垂首站在最显眼的地方。
“停——”
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御辇在面前停下。
楚蓁叩首行礼:“儿臣靖德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黄色帷幔里传来一道浑厚威严的声音:“舍得回来了?”
“儿臣知错,让父皇担心了。”楚蓁乖乖认错,“儿臣昨日本想去给父皇请罪,可听闻父皇闭关修行,实在不敢打扰。”
楚宣帝冷哼一声:“你倒是聪明,还知道寻个正当的理由。”
楚蓁默了默:“儿臣不敢。”
“这是去凤宁宫?”楚宣帝撩起眼皮,看着伏地跪拜的女儿,不咸不淡地问了句。
此话一出,楚蓁明白自己算是顺利过关了,立马直起身子,笑盈盈道:“正是,儿臣去给母后请安。”
楚宣帝最了解这个女儿的性子,是个惯会顺杆爬的小人精,眼中露出几分无奈:“朕只饶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父皇,父皇英明!”楚蓁笑弯了眼,从善如流地拍了个马屁,“就知道父皇是最疼儿臣的。”
楚宣帝许久不见女儿,难得起了几分慈父之心,还想再聊两句,问问她的近况。
随驾的灰袍道士忽然出声提醒:“陛下,炼丹的时辰快到了,这炉清心丹最重火候,可耽误不得。”
楚宣帝望了望天色,神色严肃道:“大国师说的极是,朕这就过去。”
而后对楚蓁敷衍似的摆摆手,说了句“你也早些去吧”,便急匆匆吩咐宫人起驾。
楚蓁:“……”
这样的爹真是让她又爱又恨。
楚蓁望着銮驾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宫墙拐角处,心中五味杂陈。
须臾,她长长叹息一声,收起愁绪,起身坐上步辇,往凤宁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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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凤宁宫,就见游廊尽头走来一个面容清隽的少年,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胖乎乎的小豆丁。
小豆丁软糯糯的奶音带着哀求:“七哥七哥,再陪琮儿玩一局嘛!”
“不玩不玩。”七皇子楚辰一脸无奈,“哪有人站在壶前直接把箭扔进去的,分明是仗着人小耍赖皮,你找宁公公陪你玩去。”
“不要!”小豆丁急起来,两条小短腿捣腾得飞快,前面那人大步流星,他得小跑着才能追上,“宁公公每次都玩不过琮儿,琮儿不跟他玩。”
“人家那是让着你,怎么就成了玩不过了?”楚蓁打断两人的争执。
“长姐!”“长姐!”
两个小弟见到楚蓁,眼前一亮,纷纷迎了上来。
小的那个更是故技重施,一把抱住楚蓁的大腿开始撒娇:“长姐,七哥坏蛋,不陪琮儿玩,长姐帮琮儿教训他!”
楚蓁还记得这小混蛋昨日临阵脱逃之事,也不帮他说话,虎着脸道:“我看该受教训的那个人是你才对。君子坦荡荡,就算是玩游戏也不能耍赖,莫要仗着人小就任性,你七哥依你,我可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