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梅汤已经煮好了,若是放凉味道会更好一些。
这么一锅酸梅汤,正好能放进坛子里面,她是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东西来装了,这坛子倒也方便。
院子里有好几个木桶大小坛子,他们走时想来不方便带走,便留着了,原来是放酒的,江雨秋洗净后正好装甜汤。
还有几个小坛子,洗净后用来装酱肉饼的馅料倒是正好。
很快,她便将绿豆糕做好,沈安则是在一旁做山楂糕。
江雨秋瞧了几次,慢慢的也能做了。
只是没他做得熟练。
正在这时,外头有人敲门。
江雨秋去开门,外头站着个女人,挽起了妇人的发髻,瞧着倒挺年轻,长相普通,有些瘦,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
见着人,她便说,“我婶子让我来的,说是你们找帮工,五百文一个月?”
江雨秋笑着说,“是我们找的,平日里也没什么脏活重活儿,就是帮着洗洗碗烧火做饭,再帮着打下手,人多起来一日下来还有些累,先进来说吧。”
这女子名为刘玉凤,有些拘谨,只说,“累些没事,我原是在码头帮工,什么累活儿都能做。”
江雨秋有些惊讶,看她身形瘦小,还能去码头帮工?
那儿一箱子东西,有的成年男子搬着都有些勉强。
江雨秋道:“倒是没有码头那么累。”
说着她将刘玉凤带去厨房,给她示范了一下。
需要她做的,便是将绿豆糕用模子做成型,把馅料包进饼子里头,再就是到时候卖甜汤时,帮着洗碗,顺带帮着烧火煮饭,都不怎么难。
可能往后还要她帮着做些别的,只是一开始涉及到秘方的东西,不能交给她来,等确定了她没问题再提点工钱让她帮忙。
刘玉凤洗净了手,当即便上手做了一会儿。
果然如同她婶子说的一般,她手脚麻利,也是个伶俐的人,江雨秋瞧着可以,便说,“若是没问题,签个契,先来做十日,若是合适便继续,你且放心,这几日的工钱也会结。”
刘玉凤道:“老板娘,你且放心,我定然会好好做的。”
江雨秋看她像是个做事的人,动作又快。
尽管只打了一个照面,但江雨秋下意识的觉得那家人品性是不错的。
刘玉凤她婶子心甘情愿帮她带孩子,能让小俩口安心在外头赚银子,若是她不行,想必再好的婶子也不会愿意帮这个忙。
小孩子有多烦江雨秋是知道的,她婶子家两个孩子便是她帮着带的,又是搓屎尿布,又是得哄他们,不然一个不对就哭给你看。
说也没办法,人太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就算是听懂了她也不跟你讲道理。
江雨秋很爽快的与她签了契,若是十日后觉得可以,便是一年的长工,若想继续也是可以的。
特别是像他们家靠秘方做吃食生意的,最重视这契约,上头写好了不允许将秘方传出去,否则移交官府,轻则倾家荡产、往后都抬不起头,重则上酷刑,到时候缺胳膊少腿岂不是亏大了?
有了这契约才敢招人,不然他们宁愿少赚些,自己多忙一会儿。
不然招了人把自家秘方泄露出去,别人都学起来了,日后生意都没法做。
签了契,江雨秋便让刘玉凤开始帮忙,“今日开始,也算工钱的,往后早些来,咱们得早些出摊,下午卖完了便可以早些回去。”
刘玉凤应下后,开始做了起来,起初她有些不熟练,却是能一直坐下来做。
江雨秋与沈安则是在一旁炒菜。
江雨秋问道:“你吃过没?”
刘玉凤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婶子说有活儿,急匆匆的就赶来了。”
“那你与我们一同吃。”
江雨秋回头对沈安道,“一会儿多煮些饭。”
沈安道:“阿枫知道我们今日来镇上么?晚上喊他一起,我去买只鸡,再炒个肉。”
江雨秋一拍脑门,“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差点忘了这茬,倒不必特地弄那么些东西,回头我多给他些糕点让他带回去吃。”
沈安却坚持:“不缺那点银子,咱们既然在镇上,平日里给他送些糕点、酱肉饼过去,都方便,当学徒的,有苦又累,运气差些的都吃不饱,他在你面前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
江雨秋皱了皱眉,江枫的师父……
“倒不至于,他师父我见过几次,是个不错的人。”
刘玉凤便问道:“是在哪当学徒?我听说有两处差点把人饿出毛病来……若是那样,还不如来你们这儿当帮工,说起来你们家生意这般红火,实在是没必要去受那个罪。”
江雨秋回了一句:“是在木匠铺,只听说李师傅人是极好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刘玉凤道:“李师傅人不错,只是听说他媳妇是个厉害的,横竖离着近,平日里多送些东西倒也没事。”
关系到自家弟弟,江雨秋急了,“他媳妇怎么了?”
刘玉凤想了想,才说,“人不是太坏,就是斤斤计较,去年有个学徒打碎了他们家的碗,扣了一个月工钱不说,还耳提面命的教训。”
“还不止呢,原本有不少人送孩子过去的,后头学一半都回来了,听说每日就吃两碗饭,十二三岁的男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饿着?家里头住镇上的倒还好,听说有个村里的,他家里头穷,没法回去,李师傅他媳妇对他最是严苛。”
“不过我侄儿离开时,听说李师傅发了一通火,他家婆娘才收敛了不少,家里头住村里那个,倒是因祸得福,最受李师傅器重,每个月还多给五个铜板的工钱,寻常学徒哪能拿到铜板?不过后头如何便不知道了。”
江雨秋皱了皱眉,村里来的,家里穷,没办法回去,那不正是江枫么?
听见刘玉凤说的,她心里头就难受,也不知道江枫在那边受了多少苦,还省吃俭用把银子留下来给自己买绿豆糕。
想到这儿,江雨秋只觉得更加揪心,她在镇上,听人说李师傅人有多好,听江枫说师娘常给他做好吃的……
只是她还心存侥幸,“你说的那人,可知道名字?”
刘玉凤思索了片刻,道:“不知道,只知道姓江,住大河村,去年还是前年他病了,李师傅给他放了几日假,让他回家,他说怕家里头姐姐担心,这不,跟着我侄儿回去住了几天。”
“还别说,这孩子人是真好,回头给我侄儿家送了一筐子红薯过去。”
刘玉凤这表情,显然没有将面前生意红火的沈老板与乡下穷小子江枫联系起来,还在低着头忙活手头的事情。
江雨秋记得,那一筐子地瓜是江枫帮着她二叔做了不少活儿才换的,说是怕晚上肚子饿,带些过去烤着吃。
想到这儿,她眼眶有些红,沈安看出她的不对劲,连忙放下手中的事,道:“苦日子都过去了,咱们家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回头去问问他是想来帮着咱们做买卖,还是想继续去学木工,便让他住咱们家,起早些再过去,在自家总不至于饿着他。”
江雨秋吸了吸鼻子,道:“也好,我去找他吧,让他中午来与我们一起吃,咱家日日都有荤腥,也不怕他吃得多。”
刘玉凤有些惊讶,“莫不是……那人是你家亲戚?”
江雨秋忍住了泪意,道:“正是我弟弟,他从不在我面前说这些,还以为他过得不错。”
这会儿还没到正午,沈安道:“我去与他说一声,日后让他搬过来,离着不远,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
正说着话的功夫,刘玉凤已经将绿豆糕全都做好了,沈安走时,山楂糕也做好了,江雨秋与她一起把这些都包起来,准备吃过饭后拿去卖。
另一边,沈安走到了木匠铺子。
李师傅又不在,里头只有江枫和另一个小学徒,看起来比江枫年纪还要小。
江枫见到沈安时,有些惊讶,“姐夫,你今日怎的有空过来?”
沈安道:“我与你姐姐在镇上租了个院子,有些话想与你说,可否出来片刻?”
屋里头出来了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着便有些刻薄。
那副表情仿佛在说:又在偷懒。
江枫便走了过去,“师娘,我姐夫来了,说要找我出去说说话,许是家里有什么事。”
木匠媳妇像是极其不情愿的说了句,“去吧。”
江枫面上颇有些尴尬,走远了才说:“师娘平日里人都不错,许是今日心情不好。”
沈安直接道,“我们都知道了,咱们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好,你是想继续学木工还是想与我们一起?”
江枫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我想着,不能处处靠你们,我师父待我不错,已经学了两年,再过两年便能去做些简单的木工活儿,我想着继续学吧。”
沈安也没说别的话,只说:“那你与师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搬到我们家去,院子够宽敞,在自家住总比在别人家住来得好,平日也不会饿着你。”
江枫心里头止不住的感动,“姐夫,当真可以?”
沈安点点头。
江枫便说,“那我与师父说一声,想来他会同意的。”
沈安道:“一会儿去吃个饭吧,下午去把东西收拾收拾,晚上便搬过去,省的你姐担心。”
江枫与他师娘请过假后便跟沈安一起走。
沈安想着顺带买只鸡回去。
江枫问道:“听说这一块的院子租金很高,你们住这边?”
沈安摇摇头,“买菜。”
他直接买了一只鸡回去,又买了一些青菜。
江枫道:“怎的买这么多?”
“第一日,可不得庆祝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