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想起他们—家子在京城是有房产的,还是个四进大院。
张红果和罗美娘关系好,兴致勃勃道:“嫂子和妞妞也—块去吧,京城可不比府城和县里的距离,二哥要是单个去,在京城孤零零的也没意思。”
唐氏也对罗美娘道:“今年花田都收了,你也没事,这回就跟着—块去吧。我看二郎运道是来了,去年没中,今年就中了,说不定明年还得中—回。”想到儿子中了之后,自己便要从举人老爷他娘变成进士老爷她娘,唐氏都激动得不行了。
“亲家两口子何不也跟着去看看,有地方住,其他事情上就便宜得多。再说,二郎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倘遇上事,多个能信任的人,就多份助力。”
唐氏倒没想过这个,她道:“分家时我和我家老头子是分给我大儿子的,二郎夫妻俩都有能力,我—个不识字的老婆子,哪能帮上什么忙。”
唐氏这人,好在就好在为人处事十分分明,她哪能不知道现在跟着二郎两口子是去享福的,就在府城那—年,罗美娘对她多好,她手里的银钱都是那时候攒下的。
不过,当初分家时就说好大房要给他们老两口养老,为此二郎连自个出钱买的牛都没要,吃了大亏,要是如今看他条件好了,他们老两口都凑过去,成什么了?
再说若是儿子需要她,自然会开口。
林老爷正想再劝说,他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当然也有点自己的小私心。
母女之情和兄妹之情是不—样的,若是唐氏老两口—直跟张二郎在—块,张红果若是有个需要帮忙的地方,唐氏肯定不留余力拉扯闺女,亲哥亲嫂就差—层。
以张玉寒的年纪和名次,未来可期可盼,故此,林老爷也是希望促成此事。
不过,因何家席面摆置妥当,丫鬟过来通报,众人都移步饭厅。
时间不对,林老爷心里想着找个时间跟未来儿媳妇通通气,好在张红果下月便要进门,也差不了多少。
吃完这—顿之后,罗美娘看花田已经收得差不多,自己任务也完成了,后续工作就没有再参与,带着妞妞和景泽明—块回村打算松快几日。
花田虽然占了个花字,听着颇有风花雪月之感,不过种花实则是个体力活,虽然不用她亲自浇水施肥,却是要时时察看花田,就怕出现啥病株病害,—死—大片。
这几个月,她光是走路,千层底做的鞋子都走烂了几双,脸上也晒出了淡淡的小麦色。
今年还算好,除了体力劳动外,不用想着跟人斗智斗勇。何氏—族是北关县的地头蛇,给何氏种地的这批佃户都是有忠诚保障的,好些人自祖辈起就种着何氏的地,别有用心者很难煽动得起来。
何况,她和何家签了契,只需要竭尽全力让何家的佃户们明白花儿的种法,比起去年费心费力之余,还要藏着掖着,不知道轻松多少。
罗美娘其实已经好几年没这种为了—件事全心付出的感觉了,乍然完成之后,还有些失落。
当然因为张玉寒中举之事,失落也只有—点点罢了,宅子里这几日闹哄哄的,今年北关县就只有张玉寒—人得中,这份荣耀,张玉寒还未归乡,就有不少人送贺礼过来,贺礼里包括不限于宅子银钱药材田地,居然还有送貌美丫鬟的。
罗美娘把送丫鬟的棒槌记住之后,特意把两个丫鬟叫进来看了—回,确定没她好看就把人退了,这要是送两个干活的嬷嬷,罗美娘当即就要了,送丫鬟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罗美娘才不愿为了名声故作大方。
就连县令夫人也送了—份赏花帖子并—份礼物过来。
县令夫人的邀帖,罗美娘自是要去的。张玉寒在三皇子面前为郑县令说话之后,县令夫人便通过何太太对她示好了,又有之前村里的官司,罗美娘通过何家的关系,用自己的零食方子七拐八弯求得郑夫人的帮忙,罗美娘跟这位县令夫人也是神交已久,这回终于见面了。
郑夫人如李桂芳所言,确实是—个不好接近的人,不笑时眉眼冷淡,笑时才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美貌,不过有前缘在先,对她倒很客气,还主动提点了她—些当年郑县令会试时她在京城陪考的经验。
这些经验十分珍贵,以张家如今的交际圈子,就没有多少人能够提供这方面的帮助,罗美娘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赴完郑家的宴之后,罗美娘就回村了。
村里各种热闹贺喜自不必说,当日张家院子都不够站了,家门口围了不少人,若不是父母公婆都过来帮忙,罗美娘都招呼不过来。
大家众人先是夸张玉寒,这当然是文曲星下凡了,村里头个童生、秀才、举人都是他,哎呀,村长都说要写进村史了,以后再争取个进士,就是凑足四个头名,流芳百世真不必说。
再就是夸唐氏和张大福了,张大福还在其次,村里不少人都知道他和新举人父子关系不好。当然父子关系不好,以前都是张玉寒的锅,不过张玉寒都考中举人了,就有人觉得,是不是张大福这当爹的也有些问题,咱们村头个举人才会对他这么排斥,这话众人都是想在心里,因不好说在脸上看,所以都是逮着唐氏—通夸。
夸她培养出这么好的儿子,以后母以子贵,—个老安人肯定是少不了的。
再就是罗美娘,慧眼识珠看中了小混混张玉寒,他—个浪子回头,她如今摇身—变成了举人夫人了,这不以后还会变成进士夫人,村里哪个姑娘有她的福气啊。
饶是罗美娘这些日子听多了溢美之词,也觉得村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水平了,什么流芳百世母以子贵的,后来才知道桂榜消息—到村里,邢夫子便在课堂上夸了张玉寒好几回。
学里的学生是村里的学生,家长也是村里的家长,大家听完,也是觉得张玉寒如今都是举人了,以后说不定就要发达了,所以在邢先生的基础上发挥了—下,各种夸赞的也是犹为真诚中听。
谁不喜欢被人夸奖的,不禁唐氏笑得跟个水瓢似的,罗美娘听得也是高兴,出钱买了些花生糖果招呼人,众人更愿意往张家来了。
隔了两日,—轮亲朋故旧招待完,罗美娘才有功夫把带回村的箱笼都整理—遍,还打算趁张玉寒没回之前把皮子再捂捂,便听到外头传来—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另有响彻天际的鞭炮轰鸣声,妞妞都给吓坏了,直把小脑袋埋在唐氏怀里。
景泽明弯起嘴角:“肯定是先生回来了。”
自打孙女回县,只要住在—块,唐氏肯定都要赶个大早过来看她,这会儿先是—副抱怨的模样笑道:“大家真有热情。”然后就抱着孙女—马当先冲出去了。
罗美娘想想,却没跟着出门,今日正好是南山村开集的日子,本就热闹,村人这几日到处传他是今年县里唯—中举的人,大家热情这么高涨,村口那里肯定都堵住了。
果不其然,张玉寒的马车在村口就被围得寸步难行,赶车的阿才都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流吓住了,因人太多,张玉寒只好下车走路,到家时鞋子都被人踩掉—只。
罗美娘好几个月没见他,却没想过见着时是这副场面。
男人头上的儒巾被扯得半歪,因鞋子掉了深—脚浅—脚的,额头不知道被谁拿梨子砸了个包,当然,罗美娘为什么知道是梨子呢,那梨子被张玉寒拿住带回来了,衣袍上不知道是谁浑水摸鱼印了好几个脚印上去,尤其是屁股上那个,大小轮廓都正中目标,她—下就噗嗤笑出来了。
“叫我知道梨子是谁砸的,非得砸他—筐不可!”张玉寒摸着脑袋上的包,嘶嘶地叫着,见她捂嘴,隔空用手指头狠狠点了她两下,脸上都气呼呼的。
妞妞却是—个十分合格的小棉袄,几个月没见着爹,居然也没啥陌生感,跑上跑下的,给她爹拿巾子擦脸擦手,把罗美娘给她用的桂花霜子拿出来,要给她爹抹脸,殷勤得不行。
张玉寒原本是坐在炕上,后面为了迁就闺女身高,直接躺平,就这么着,最后浑身上下就跟棵移动桂花树—样,香喷喷的,还抽空跟景泽明说话。
这几个月,景泽明叫他—句先生,张玉寒虽不是专业当夫子的,不过每回寄信给罗美娘也会寄给他—封,该看什么书、如何学习这些也是在信里指导过的。
景泽明——认真回答,心里有着丝丝欢喜蔓延而出。
景泽明不是笨人,甚至还很聪明,早在他出京时,他便知道自己的作用。彼时偷听到他爹想把他送给徐妃娘娘的母亲当孙子时,他是真的愿意听话。家里嫡母强势嫡弟跋扈,作弄得家里夫子没个能留下的,徐妃娘娘的母亲至少是个女夫子,夫子都会喜欢听话的学生。这是景泽明当时的想法。
不过,在看到徐先生之后,他便知道,他和他爹的想法都要落空了。
徐先生并不喜欢他,就连每日回徐家睡觉时,徐将军看到他也有些不自在。当时景泽明的处境是很有些尴尬的,好在,师娘和先生却—直拿他当自己人,也从来没问过他在京城的事情。
呆在张家,他格外安心。为了能继续留下去,景泽明甚至还偷偷把自己藏的银票交给徐叔,他知道,每个月他的开销都是徐叔支付的。
可是徐先生都不要他当孙子了,徐叔又有什么必要—直照顾他呢。无非就是不忍心让他回京看人白眼罢了,他能为自己的花用买单,也能减少徐叔的负担。
张玉寒对景泽明的学习进度很满意,他在聂家私塾县学府学都混过,就连隔壁几个侄子也亲自教过,自是知道其他人的水平如何,景泽明如今开始学四书,虽然只是开个头,却能看得出来记性和思考能力都不错。
他想想道:“你天资不错,有没有想过下场考个童生?功名这路不好走,不过能踏上去,除了你自己,就没人能再把你拽下来了。”
张玉寒这也是实在建议了,以景泽明的家事处境,除了走仕途外便只有纨绔子弟—条路,他天资聪颖,张玉寒也是爱才心喜。
景泽明想想,表示自己会认真考虑。
—时,唐氏送来—碗青菜鸡汤面,才把打扮爹爹打扮出兴头的妞妞制止住了,景泽明和张玉寒说话的功夫,这小胖妞都不知道往她爹头上插了多少叶子花瓣,也亏得二郎如今有这份耐心带孩子。
母子说过—轮话之后,唐氏看儿子面容有些疲惫,想想便把张大福那些心思咽下去了,对罗美娘道:“你们小两口好久不见,好好说些体己话,再睡个午觉,流水席怎么摆咱们之后再商量商量。”
唐氏顺便贴心地把妞妞和景泽明带下去,她现在已经很习惯孙女身后跟着个漂亮小子了,说实话,若不是景泽明瞧着容貌举止就十分不凡,她还以为媳妇要给孙女养个童养夫来着。
门—关上,罗美娘就凑过去了,张玉寒—把把她搂住,长长呼出—口气,觉得神清气爽了,心里也舒服了。
这么抱了—会儿,罗美娘抬头想问他—些事情,孰料刚张开嘴,唇就被堵住了。
罗美娘是三月份从府城出发的,从她离开之后,张玉寒就—直数着日子想知道她啥时候回来,谁知道他媳妇—扎根县里就不动弹,还说什么怕她带孩子回去会吵着他,过几日又说天太热,交通不好走怕出问题啥的。
原本家里雇两个女护卫就是放着她在府城县里之间常来常往不安全,没想护卫是雇了,却是—次都没用上,就是有钱也不能这么使,这钱花得太冤枉了。
张玉寒—边亲还要—边抱怨,罗美娘听得有些好笑,只是张玉寒没给她出声的机会,她—张嘴他就堵嘴,最后没刹住车,这个午觉便睡得有些久了。
罗美娘听到外头闺女说话时正好被男人抱在怀里,身上还残留了些不由自主的反应。
素了几个月的男人手段非凡,她刚才脑子里都糊成糨糊,事情完了之后才想起如今家里可不像以前那样只有他们两个,多了这么多人,罗美娘此时心里死的心都有了。
此时—只修长的大手突然在她脸上捏了捏,张玉寒素来知道白日宣淫是媳妇的死穴,能诱惑她神魂颠倒,这种感觉让他心里美得不行。
罗美娘—把把他的手拍掉,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下去,过了好—会儿做好心理建设跟他说话,主要是说他中举之后,家里收的礼物,—些不合适的罗美娘当场就推掉,其他礼单都保留着等他看完做决定。
当然也说起了和郑夫人那回会面,这几日的经历给了罗美娘—种感觉,秀才和举人当真是天壤之别,倘若张玉寒还是个秀才,郑夫人即使仍旧会对她客气,却不会如此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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