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充冷冷的盯着胡问静,这家伙这么兴奋,看来果然是押宝在司马炎的身上了。
胡问静毫不在意贾充对不上口令,道:“许久不见,太尉身体可好?”几百个眼色就扔了过去:“胡某厉害吧,竟然捡了大便宜,哇哈哈哈!”
胡问静在荆州左思右想,怎么都不觉得司马攸会蠢到安排一群女官与她宅斗,故意纠缠她的用意简直昭然若揭。司马攸为什么想要在荆州缠住她呢?他要在京城做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司马攸想要在京城独揽大权。
胡问静仔细思索,只觉这司马攸不至于蠢到让她看穿了他的举动,那么司马攸一定是故意暴露出来的,想要引诱她跳入陷阱。
她怎么可能这么愚蠢?她是坚决要贯彻乌龟流的,凭什么要跑去京城冒险?司马攸若是夺(权)成功,那她就更应该在荆州扩军备战,这荆州她是绝不会交出去的,就是为此开打也在所不惜。
可是,事情就只是如此吗?
胡问静依然觉得哪里不对。司马攸早不(夺)权,晚不(夺)权,过了一年才想到要独揽大权,这神经是不是跟恐龙一样的迟钝?唯一的可能就是司马攸手中已经有了以前没有的王牌。
这张王牌只能是一直没有被朝廷完全掌握的中央军。
有中央军在手,司马攸就能够通过暴力完成(政)变。
可是,胡问静又往深处想,这大缙朝皇帝司马炎废除地方的兵权,强行握在手中的中央军就这么容易被司马攸拉拢?
若是其他朝代发生(政)变,胡问静一定相信发动(政)变的权臣会成功,权臣有大权在握,又是(政)变发动者,成功率简直是999了。
可这是全民推崇阴谋诡计宫斗夺(权)的大缙朝啊。
胡问静的脑海中闪过了一本本又像宫斗又像职场又像爱情剧又像脑残剧的影视小说,心中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会不会司马炎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司马炎手中握着中央军却依然被逼宫逊位是因为中央军在洛阳城外,而洛阳城内的兵力却是几十个司马家的王侯占优,他来不及召唤中央军就被软(禁)在了大明宫。
若是司马攸召唤中央军进洛阳,会不会反而给司马炎机会翻盘呢?
胡问静认为喜欢在细节和权利上搞阴谋诡计的司马家的人只怕很有可能会出现狗血大翻盘。
她再考虑自己在这次可能很狗血的事件中的得失,发现一个更狗血的结果。
要是司马攸成功夺(权)干掉其余司马家的王侯后称帝,那么什么都不用说了,司马攸是一定要废掉胡问静的荆州刺史职务的,胡问静又不是司马家的皇室,又不是豪门大阀出身,又是年轻的女子,没了“托孤重臣”的光环的胡问静简直是大缙朝的众矢之的,司马攸不除掉胡问静怎么平息大缙所有门阀子弟的愤怒?
要是司马炎的宅斗宫斗技能爆表,一举翻盘呢?司马炎多半也要换掉胡问静荆州刺史的职务,三个小皇子可以回京城当纨绔了,胡问静托什么孤重什么臣?司马炎有了这次被逼逊位的惨痛经历一定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绝对不敢让任何一个大臣掌握兵权的,胡问静多半要回洛阳当大缙朝最年轻的尚书了。
该死的,不论这次的阴谋诡计是不是狗血,两个结果对胡问静而言竟然是一样的,花了偌大心血的荆州落在了朝廷的手中,她怎么可能接受?
所以胡问静决定赌一把,“进京救驾”。
若是司马攸赢了,那胡问静就打着“先帝忠臣,对抗谋朝篡位的伪帝司马攸”的旗帜回荆州造反,好歹有“忠义”二字在,一些司马家的王侯或者看不惯司马攸的人不太好意思为难她。
她回到荆州之后就在第一时间干掉宜都国的苏小花,逆流而上夺取蜀地,有了蜀地之后司马攸还能再次灭蜀吗?胡问静不怎么信。但夺取蜀地这个过程肯定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九死一生,堪称古代版长征了。
若是真的有狗血剧本,司马炎竟然赢了,那她就赚大了。百骑回京城救驾那是忠诚的不能再忠诚了,妥妥的大缙朝第一忠臣。司马炎就算心中再怎么想要狡兔死走狗烹,也必须考虑到所有人的感受,若是玩命救驾的忠臣胡问静都会被夺(权)和架空,信不信中央军的将领们第一个反叛?司马炎怎么也必须再缓几年找个借口对胡问静动手。
胡问静依然要夺取蜀地,但是有几年工夫的休养生息和训练士卒,这成功的把握就大了几百倍了。
至于司马炎要翻盘的猜测完全是胡问静不靠谱的胡思乱想,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支持,回到京城多半是跳入了司马攸的陷阱等等,胡问静完全不在意,在巨大的收益面前胡问静红了眼睛,人生能有几回搏,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从结果上看,胡问静果然走了大运,竟然被她赌对了。
胡问静得意的看贾充,胡某是赌王!这万分之一的几率都被胡某赌对了!
贾充微笑着捋须,用看白痴蠢货的眼神看胡问静:“能够在这里看到胡刺史真是人生之大幸啊。”你丫脑子有病啊,老夫还以为你不知道京城是个陷阱所以跳进来,没想到你竟然赌司马炎翻盘?就这万分之一的机会你都敢赌?你知道卫瓘在哪里?你知道司马攸一定蠢得只有一招?你丫连牌面都没有看清楚就敢□□,你带脑子了没有?你难道不知道赌狗不得好死吗?想要活得久,第一条就是不要dǔ • bó!
胡问静瞅瞅贾充,认真的道:“太尉是文官,胡某是武将,文官和武将的思路不一样。”挺胸凸肚,双手叉腰:“胡某是大缙朝有数的猛将,这天下谁能拦得住我?”做人就要dǔ • bó,不dǔ • bó哪来的富贵。
贾充蔑视胡问静,更认真的道:“正常人和神经病的思路更不一样。”你丫已经是大佬了大佬了大佬了!别用一无所有所以拼尽所有的小混混的套路,要懂得评估风险,不到九成把握不要乱来!
胡问静打量贾充,总觉得贾充似乎还有些担忧的模样,微微皱眉,司马炎翻盘成功,贾充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正要细细的问,一个大太监带着七八个小太监慢悠悠的从宫内走出来,懒洋洋的看着一群大臣,鼻孔向天,道:“陛下说了,请诸位进大殿议事。”这言语几乎是不存在什么敬意,完全不像是一个太监该有的态度。
一群官员很是理解这太监的嚣张,能够与司马炎共患难的太监哪里是普通官员可以招惹的?
那个大太监从人群中看到了贾充和胡问静,立刻露出了笑容,颠颠的跑过去,恭恭敬敬的道:“太尉,刺史,二位怎么在这里?陛下问了好几次了。”
一群官员一点点都不觉得奇怪,司马炎复辟这两个人肯定是要成为彗星。
那大太监四处张望,看到了一大群胡问静的手下,就是没看见小问竹,他招呼四周的御林军,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刺史的精锐将士准备吃食啊,刺史与将士们血战一日,早就累了!”他把为小问竹准备的糕点递给了贾充和胡问静,胡问静这么机灵,一定可以猜到这是他细心为小问竹准备的。能够从小太监混到大太监,靠的就是眼力,他确定讨好小问竹比讨好胡问静更有效果。
胡文静点头:“不能让陛下久等。”将糕点塞到了衣袖之中,顺便瞄贾充,你是担心“飞鸟尽,良弓藏”,担心司马炎度过了难关立马翻脸不认人?安啦!胡某没这么愚蠢,没看见胡某连糕点都不吃吗?
她得意的看贾充,司马家的人只会玩权谋,只会阴谋诡计,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又不是没做过,胡某防备着呢,绝不会被一块糕饼一杯酒水里的慢性(毒)药干掉。
贾充瞥胡问静,蠢货!既然已经身为朝廷大佬就该死死的守住地盘绝不离开!而且司马炎复辟未必会像你想的这么简单。
他暗暗叹气,怪不得胡问静误判的,他知道两个重要情报,可惜他不知道贾府中谁可以信任,根本不敢把情报通过信件的方式传递给胡问静,胡问静缺少两个重要消息,自然以为赌一把狗血翻盘局对她最有利了。
如今好不容易见面却时间紧迫,实在没有办法详谈,这该死的眼神交流又无法说出复杂的东西。
那大太监恭恭敬敬的道:“太尉和刺史请走前面。”
按理,这群臣上朝是有极其严格的次序的,胡问静论品级论官位都没有资格走在前面的。
胡问静转头看四周官员,只看到了一张张微笑的脸。王敞在人群中拼命的打眼色,不要走在第一位!那会得罪了无数人的!
胡问静扫了众人一眼,仰天大笑:“太尉,胡某就狂妄一回,与你并肩而入。”贾充大笑:“好,好,好。”
胡问静伸手搀扶住了贾充,大步走进了紫禁城,拼命的与贾充打眼色,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是不是以你对司马炎的了解,司马炎会不考虑任何情况,当众就翻脸杀了她和贾充?司马炎不至于这么愚蠢吧?难道司马炎看穿了她没把大缙朝放在眼中,而贾充背弃司马炎和大缙朝与她正式结盟?她拼命的对贾充打眼色,你老实跟着我,若是司马炎真有此心,胡某就杀了司马炎再带你杀出洛阳,胡某不是菜鸟,怎么会只有百骑就敢跑来洛阳?胡某在洛阳城外还有四百骑等着接应胡某呢,只要动作快立刻杀出洛阳城,安全逃走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贾充打眼色,南面,东面,你那比猪还要愚蠢的脑袋看看南面和东面!
胡问静看懂了,看南面和东面,只看见两面都是一大片皇宫,什么意思?东面有什么?荥阳?谯县?江东?镇南将军府?好像不怎么搭界啊。南面又有什么?南阳?荆州?南阳王司马柬?这是指司马柬要进攻荆州或者司马炎派人进攻荆州抄了她的老巢?这不可能啊,她一路北上没有看到什么大军调动的痕迹,而且司马炎此刻才复辟,清洗洛阳防备各个司马家的王侯才是重中之重,没道理此刻攻打荆州,何况司马炎也没有人手啊。贾充到底是什么意思?
贾充冷冷的看着胡问静,马蛋啊!没有宅斗思维有时候真是双刃剑,换成贾南风一秒钟就懂了。
胡问静就是看不懂贾充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更想不到自己哪里有重大的失误,难道面对兔死狗烹当面抗争的效果没有躲在家里等着被一张公文调到京城晒太阳好?这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