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七这段时间在县衙好吃好喝,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舒坦过,他看着县衙干净整洁的房屋,抚摸着身下柔软的床榻,想着胡问静是官老爷了,不如让她和陈县令说说,把这个房屋孝敬他。
他当然知道这个房屋是县衙,但是胡问静也是官,官老爷之间讨要一间房子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反正这又不是陈县令的私产,是公家的,公家的东西给了他,陈县令又不吃亏。
胡老七摸着脸,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这一个月来他胖了不少,重了不少,他咧嘴笑着,这有钱人的生活真是美好啊。
他的长子用力地敲着墙壁,大声地叫:“爹!爹!好像胡问静来了!”他听见看管他们的衙役的说话了,胡问静已经到了谯县。
胡老七大喜:“胡问静来了?”这谯县的上万亩良田都要到手了!他欢喜极了,有了上万亩良田,他的人生、胡氏家族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胡老七急忙整理了衣衫,在房中端坐,等着胡问静上前拜见他们。
有几个衙役过来开门,道:“胡刺史要见你们。”胡老七冷哼一声:“胡问静想见老夫,为什么不过来拜见老夫?”
胡老七的儿子孙子们从房间里出来,长子顿住道:“爹,大事为重!”这个时候摆什么长辈架子啊,先把胡问兰胡问菊的田地拿到了手,其余什么事情都可以慢慢谈。
胡老七冷哼了一声:“我是胡问静的七爷爷和族长!她敢和我摆架子?”但终究是出了房间,慈祥地拉着胡问兰和胡问菊道:“你们记得要怎么做吗?”胡问兰和胡问菊用力点头。
衙役催促着:“快点,胡刺史等急了。”
胡老七嘴里冷哼一声:“那就让她等!”却又催着众人加快了脚步,去了大堂。
大堂之内,胡问静负手而立,陈县令柳阀主等人恭敬地站在一侧,小问竹四处乱看,没看到好玩的东西,无聊地坐在椅子上,脚却不着地,随意的晃荡着。陈县令悄悄看了一眼小问竹,几年不见,那个糯糯的胆怯不敢说话的小女孩子变得顽皮无比了。他不惊讶小问竹的改变,只想知道这胡问静又变了多少。至于胡老七的下场在一开始就决定了,没有必要多想,唯一的悬念就是那两个“亲弟弟”会如何,法是法,情是情,家中有了男丁终究是有分量的。
胡老七一家人跟着几个衙役进了大堂,看了一眼大堂中众人,他其实不认识胡问静,胡问静不过是胡十七的不疼爱的长子生的赔钱货,他从来没有见过胡问静,但这不妨碍他瞬间就猜到这个被众人簇拥着、穿着灰扑扑的军服便装的、没有一点首饰的女子就是胡问静。
胡老七没有与胡问静打招呼,胡问静千里迢迢地赶回来当然是为了看两个亲弟弟,先抓住了胡问静的心才是上策,他向两个孙子柔和地道:“问兰,问菊,那个就是你们的亲姐姐。”
胡问兰和胡问菊用力点头,想起练了一个多月的言语和动作,眼中闪烁着见到亲姐姐的激动和孺慕,带着哭腔,亲切又不失温暖,欣喜又不乏激动地叫着:“姐姐!姐姐!”
胡问兰张开双手扑向了胡问静:“姐姐,我是你的亲弟弟胡问兰啊。”
胡问菊抹着眼泪:“姐姐,我们以后会继承爹娘的香火,逢年过节就给爹娘上香,绝对不让爹娘绝后。”
爹娘和爷爷都教过了,看到胡问静就要扑上去抱住她,怎么都不放手,只管亲切地叫姐姐,不叫到胡问静泪流满面抱紧了他们绝不放手。
两个小男孩飞快地扑向胡问静,一道小小的身影挡在胡问静的身前,欢喜地叫:“你们叫胡问菊和胡问兰?和我的名字好像啊。我叫胡问竹。”
两个小男孩一听就知道了,这个小女孩是他们的“亲妹妹”胡问竹。
胡问兰冷冷地看着小问竹,呵斥道:“滚开,赔钱货!”他并不觉得自己凶狠或者不该呵斥小问竹,家里、邻居、村里都是这样呵斥女孩子的,从来没有人说过不对。
小问竹怔怔地看着胡问兰。
胡问菊见小问竹还挡在身前,怒了,一巴掌就打过去:“赔钱货不要挡在我们的面前!”
爹娘和爷爷早就说过了,过继给胡小七之后最重要的是哄好了胡问静,胡问静是官老爷,手里握着上万亩田地的田契,还有豪宅和无数的金银,在拿到手之前必须好好地哄胡问静,而胡问竹这种一无所有的赔钱货理都不用理。胡家最大的就是他们两个能够传宗接代的男丁,然后是官老爷胡问静,胡问竹就是一坨屎,随便打随便欺负,张大了就给一百文钱嫁给村口的瘸腿张就好了。
“噗!”胡问菊肚子上挨了一脚,直接飞出了三丈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啪!”胡问兰脸上挨了狠狠地一巴掌,倒在地上毫无声息。
胡老七怔怔地看着挨了打的两个孙子,陡然暴怒:“胡问静,你竟然敢打我的孙子!”胡家的赔钱货敢打金贵的男丁,想要反了不成!
胡老七的两个儿子早已红了眼睛扑了出去,胡问静敢打他们的儿子,他们就打死了胡问静。
“噗!”胡老七的两个儿子飞起来一丈高,在空中喷射着鲜血和牙齿,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陈县令和柳阀阀主微笑,胡问静还是最疼爱小问竹,然后后悔了,就应该知道胡霸天永远是胡霸天,P个香火,P个过继的弟弟,在胡霸天的眼中一文不值,他们应该砍下了这些人的脑袋给胡问静送去的。
胡问静收回拳头,抱着小问竹仔细地看:“有没有吓到?有没有伤到?”小问竹不是普通人,一点没把打飞人放在眼中,扁着嘴:“姐姐,他们为什么骂我?”
胡问静认真告诉她:“管他为什么,反正谁骂你,你就打谁,打完了再去问他们为什么要骂你。”
小问竹用力点头,扯住胡问静的衣角。胡问静更心疼了,竟然有人敢骂小问竹。她喝道:“来人,把那两个家伙拖出去吊起来打,打到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为止。”什么成年人不能欺负小孩子,什么与小孩子要讲道理,什么对方不过是骂了几句赔钱货而已,什么对方想要打小问竹却没有打成功,成年人要用爱心去包容他们,要有仁义道德礼义廉耻,胡问静作为骗子恶霸奸臣shā • rén狂通通不管,没打死了他们就是最大的宽容了。
姚青锋点头,招呼士卒拖了两个昏迷不醒的孩子出去,就在院子里吊起来打。几个妇人尖叫着扑上去厮打,被姚青锋一脚一个踢翻,干脆也吊起来打。惨叫声立刻充满了整个县衙。
柳阀主悄悄地招呼仆役,仆役会意,端了大盘的糕点和面人木偶进来,小问竹看到了,用力摇头:“我要小马。”姐姐说过了,出门在外绝对不能吃别人给的东西,但是没说不能拿别人给的小马。
胡问静一把揪住小问竹:“做梦!”小问竹扁嘴,姐姐小气鬼,就是不肯给她一匹小马。
胡老七浑身发抖,怎么都没有想到才一照面就发生了如此惨剧。
“这不可能!这没道理!”胡老七手脚都在颤抖,什么与胡问静抱头痛哭,什么怜惜地摸着胡问静的头发,柔声道,“七爷爷知道苦了你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头绳,慈祥地系在胡问静的头发上,充满歉意地道:“七爷爷穷,只能给你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等等全部都忘在了脑后,只觉胡问静这个人根本不是人,怎么可以打他的孙子。
胡老七看着小问竹和胡问静随便的聊天,一点没把他们放在眼中,有些明白了,该死的!胡问静不知道他们是谁!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
胡老七越想越对,胡问静作为一个没有依靠的女子,一定会很高兴有两个可以依靠的弟弟的,她怎么会打两个弟弟呢?她应该哭着喊着扑上去抱着两个来之不易的弟弟痛哭才对啊。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他们进来的时候也没听见有衙役高声喊“七老爷到!”“问兰老爷到!”什么的,所以胡问静不知道那两个孩子就是他的亲弟弟。
胡老七愤怒地看着一群衙役,误了大事!周围的人惊愕地看着胡老七,为什么胡老七的眼神如此的古怪?
胡老七傲然挺直了身体,学着胡问静双手负在身后,眼睛望着屋顶,用鼻孔发声:“你就是胡问静?”
胡问静惊讶地看着胡老七,一家人尽数被打了,竟然还有胆子在她的面前装逼?
胡老七见胡问静毫无动静,厉声呵斥:“胡问静,见了你七爷爷怎么还不跪下磕头?别以为你当了官就了不起了,你在胡家就是晚辈,见了长辈就要跪下磕头,这是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