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虎道:“大哥,我们去哪里?”还好族人都安排在了长安城外,一时半刻不会有事,但此刻司马畅要杀他们,他们该怎么办?与司马畅解释?司马畅不是个会听解释的主。
文鸯苦笑,还能去哪里?只能离开关中去江南寻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种田打渔了。
一个时辰后,司马畅得知了文鸯没有死,反而杀出了长安,消失不见,大为震怒:“来人!追杀叛徒文鸯!砍下文鸯人头者,本王赏千金!”
无数士卒蜂拥而出,然后在长安成为慢悠悠地晃荡,一群士卒低声提醒自己人:“文鸯可是厉害角色,千万不要去送死。”一千金虽好,但是小命更好。
有士卒茫然道:“先是陈仓城破了……如今轮到文将军了吗?”大敌当前,司马畅只会玩阴谋诡计排除异己吗?
周围的士卒低声呵斥:“闭嘴!少谈国事!”“不想要脑袋了?”四周立刻安静了,只是众人心中戚戚,无限悲凉,还以为待在长安肯定安全了,没想到征西大将军府头号打手都保不住自己的地位和性命。
天空一群雀鸟鸣叫着飞过,不少士卒抬头,雀鸟能够到处自由地飞,他们又能去哪里?
……
文鸯在长安城外汇合了族人,数百族人立刻抛弃了一切沉重的东西,只带了一些细软和食物,驾车向潼关疾驰,一路上无数投奔长安的百姓惊愕地看着他们背道而驰,有人大叫:“长安城破了吗?”
文鸯心中一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文虎却大声地叫着:“不要去长安,司马畅见死不救,害死了陈仓城数万百姓。”
文鸯扭头,君子绝交,不出恶言。
众人一直向东,终于到了潼关之下,文鸯还在琢磨怎么骗开关卡,却见潼关城门大开,任由百姓离开。他心中一怔,潼关守将好大的胆子啊,一抬头却看见潼关上的旗帜却不是扶风王府的旗帜,而是一个大大的“胡”字。
文虎低声道:“难道是胡问静?”文鸯沉默,胡问静一声不吭取了潼关,坐看关中死伤遍地,然后坐收渔翁之利?他深深地叹气,是个兵法上的好计谋,只是……
城头上的士卒望见了文鸯等人,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看文鸯等人骑着马赶着车,还带着刀剑,城门边的士卒立刻警惕了。
文鸯想了想,道:“在下原本是关中的士卒,想要去洛阳避难,可否行个方便?”马车中一些文家的妇孺探出脑袋,紧张地看着潼关的士卒们。
潼关的士卒见了妇孺,心中这才安定了,道:“潼关已经是陛下的领土,你们若是没有歹念,只管去,但是记住了,陛下的领地上尽数执行农庄制,你们可愿意进入农庄,可能种地?若是不愿不能,这陛下的土地不去也罢。”
文鸯听着陛下二字,忽然有些疑惑,问道:“陛下是指……”
潼关的士卒大声地道:“当然是我胡皇帝陛下。”熟悉的长安方言下透着无限的自豪。
文鸯心中已经有所准备,依然有些震惊,胡问静真是山贼一般的货色啊,竟然称帝了。他努力挤出笑容,道:“我等此去洛阳,能够见到陛下也是幸事。”
潼关的士卒大笑,毫不在意地道:“陛下不在洛阳,陛下就在关中,陛下就在冯翊郡,陛下正为了关中的百姓浴血奋战斩杀胡人!”
文鸯怔怔地看着那潼关的士卒,终于知道那潼关士卒为什么如此自豪了。他仰天大笑许久,泪流满面,厉声对文家的妇孺道:“你们且去洛阳。老夫去冯翊会会胡皇帝陛下。”
胡问静能够为关中出力,他在关中待了多年,难道就要看着关中百姓去死?
数日后,冯翊郡某个城池前,文鸯目瞪口呆地看着高高的京观,这是杀了多少胡人?
城中,一群老弱妇孺努力地在修复城墙,各种滚木礌石直接安置在了城墙边上,一些年轻的男女拿着刀剑认真地练习着队列,整齐的叫声传出老远:“若有退缩,后排杀前排!”
文鸯看着城中零零落落的人口,这是冯翊郡的最南边啊,为什么人数如此的稀少?难道被胡人尽数杀了?这里都如此凄惨,冯翊郡的其余地方更不用说了。
文鸯浑身颤抖,这是死了十几万,不,若是冯翊郡被胡人屠城,那么北地郡和新平郡多半也不能幸免,这三个郡的百姓至少有几十万啊。
文虎看着文鸯手脚颤抖,低声劝道:“大哥,我们已经尽力了。”
文鸯愕然转头看了一眼文虎,尽力?身为武将哪里尽力了?这扶风城没有光复,这陈仓城的血仇没有报,他究竟做了些什么?哪里尽力了?他想要厉声呵斥文虎,可看着文虎一脸的憔悴,嘴唇颤抖,终于没有说话,最终只是长叹一声:“但求问心无愧。”
文虎点头,转头看身边几十骑。这几十骑不是中央军的人,也不是征西大将军府的人,而是文家的家丁和族人。文家也算是三代将门了,可身边的班底竟然只有这几十骑,真是凄惨得令人唏嘘了。
有修葺城墙的老人注意到了文鸯等人的惊讶,大声地叫着:“不要怕,冯翊郡的胡人尽数被胡刺史杀了!你们只管放心。若是有其余地方的胡人来了,我们就杀光胡人!”
其余修葺城墙的老人大笑:“就你这把老骨头也敢说杀光胡人?”“快些多收集一些石头,待会还要去砍柴!”
文家的某个族人看看四周,道:“大哥,此地不宜久留。”
文鸯点头,大声地道:“我们去金锁关!”他倒要看看到底到底到底胡皇帝陛下做了些什么。
数日后,文鸯怔怔地听着一群百姓七嘴八舌地说着胡问静带人杀光了冯翊郡北地郡新平郡的胡人,将郝度元凌迟处死,又挡住了刘渊的数万大军,如今追杀出了金锁关,简直如梦似幻。
一个百姓兴高采烈看着文鸯等赶来支援金锁关的“义士”,道:“你们来得真巧,刺史再过几日就回来了。”
文鸯咧嘴笑了,金锁关外的京观真是高啊,大概有几千个胡人吧。他认真地道:“好,老夫一定拜见胡皇帝陛下。”
附近有人厉声喝道:“你是何人?”一群穿着铁甲的士卒围了过来,有人已经吹响了号角,更多的士卒匆匆向这里奔跑。几个士卒死死地盯着文鸯等人,真心怀疑他们是奸细,普通百姓只知道“胡刺史”,哪里知道“胡皇帝陛下”。
文鸯看着周围的士卒,微笑道:“老夫文鸯……”他顿了顿,分不清自己是破罐子破摔,还是一股怒气填充在胸口,他不想再掩饰了,干脆用了最丑陋的词语评价自己,大声地道:“老夫就是著名叛徒、三姓家奴文鸯,老夫又一次背叛了司马畅,想要投靠胡皇帝陛下。”
覃文静向德宝周处匆匆赶到,相对无言,怎么处理著名叛徒,三姓家奴文鸯?只能交给胡问静自己处理了。
覃文静恶狠狠地对文鸯道:“提醒你,若是心中怀着刺杀陛下的心思,趁早歇歇,陛下武功盖世,你绝不是她的敌手。”
文鸯尴尬地笑,这么直接让我怎么回答你?只能苦笑道:“是,是,老夫绝不是陛下的对手。”
覃文静指着文鸯对向德宝道:“看他模样口服心服,不如我与他切磋切磋。”向德宝瞅瞅覃文静身上的绷带,认真地提醒:“打赢了一个老头很光荣吗?”
文鸯更尴尬了,我就是一个老头?偏偏没办法反驳。
数日后,胡问静终于带着一群病号回来了,金锁关忙里忙外处理病号和病马,整个金锁关都弥漫着药材的香气。
有一些百姓聚集到了府衙门前,整齐地呼喊着:“官老爷,出来见见我们。”听声音充满了愉悦,一点不像是来告刁状的。
胡问静转头看覃文和向德宝和周处,脸上笑开了花:“你们真是调皮啊。”一定是他们派人拍马屁,就是不知道这群托儿是会看着她欢呼小仙女,女神,洛河女神,铜川女神还是其他什么好听又好记的外号。
覃文静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狗屎啊,谁这么卑鄙无耻,拍马屁都不叫其他人,脱离群众吃独食长不胖的。
胡问静大摇大摆出了府衙,府衙外除了几十个托儿,更有几千看热闹的百姓。
一群托儿百姓看到胡问静亲自出来,大声地欢呼:“官老爷,官老爷,官老爷!”然后一齐热情地看着胡问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