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者王道,燕珂知道朝莲说的都是事实,她也早早地明白了这些道理。
可把一切摆在明面上的时候,心底还是有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
只要皇帝不把她们燕家逼上绝路,她们燕家必然是死忠的。但正如她们当臣子的,始终提防着皇家会不会对她们‘飞鸟尽良弓藏’一般,皇家也会提防着她们有没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燕珂不知道她父王当年一手把当今陛下捧上皇位时是否也料到了如今局面,但她想,以她父王那不驯的性子,当年应当就已料到了,不然皇帝也不会这般忌惮她们。
从某种层面来说,她们和皇帝都没做错,一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家族,一个是为了稳住自己的皇位。
站在了不同的立场,注定无法拧成一股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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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明日便是除夕了,宫里处处张灯结彩,瞧着比平日喜庆了不少,但皇后宫殿里的宫人们,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皇后的头疾又犯了。
太医隔着帷帐为皇后诊脉,地上已经扔了好几个牡丹团花的绣枕,显然是皇后头疼得受不住的时候扔的。
皇帝得知皇后犯了头疾,扔下御书房一堆事务,匆匆回宫来看望。
他一进殿,门口的宫人便纷纷行礼。
皇帝视若无睹,直接走进内殿。
太医方把完脉,一见皇帝前来,忙跪下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皇后病情如何了?”岁月没在这位曾经十七岁继位的帝王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若说有,那也是愈发成熟稳重了,一个眼神便不怒自威。
太医摇头道:“娘娘这是顽疾,微臣也寻不到根治之法……”
安皇后约莫是头疼得厉害,在帷帐后抱着头滚来滚去,甚至要用头去撞床柱,被几个宫人好不容易才拦下了。
皇帝见发妻受此折磨,又急又怒,斥道:“废物!堂堂太医院几百号人,竟拿一个头疾无法么?”
太医以头抵地,战战兢兢道:“皇后娘娘的头疾之症素来是白太医在治,今日白太医不当值,微臣已派人去请白太医了,想来白太医正在来皇宫的路上。”
“再命人去催,皇后凤体若有什么闪失,朕拿你们整个太医院试问!”前朝关于南疆和西北战事的折子已经让皇帝憋了一肚子火,皇后的头疾更是在那火上添了一把油。
不多时,白太医赶来皇后寝宫,几针下去,痛得要触柱的皇后才缓解了头疼。
这一番下来,她早已疼出一身汗,脸上也没多少血色。
见了皇帝,虚弱开口:“陛下……”
皇帝屏退伺候的宫人,拥着皇后在榻边坐下,眼神沉痛:“阿桐,朕守得住这江山,也守得住你和悯儿,你不要老为朝堂上的事忧心。”
皇后苦笑:“臣妾父亲若是还能上战场,陛下如今也不必为难成这般了……”
皇帝轻拍她肩头,神色间多了几许沧桑:“朕在位时若不把世家都给打压下去,悯儿性子温和敦厚,他继位后,只怕会被人架空皇权。”
“镇北王是一头狼,不是为大昭看门的狗,他能护着大昭以外的强敌,却不一定能压着世家辅佐悯儿。”
安皇后神色有些怅然:“可惜悯儿没有个兄弟。”
她们都心知肚明,太子性子过分温和,不适合那把龙椅,只可惜安皇后少年时失足落水,染了寒症,生下太子已是求着太医用了禁药,如今落下头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