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知府后背冷汗涔涔,他脑门磕在地上,视线却瞟向了一旁的李太傅,奈何李太傅根本没看他。
青州知府心中没底,衣服都叫冷汗湿透了。
若是昭帝手中根本没证据,他承认了那就是带着自己全家去死。
但昭帝手中要是有证据,他还抵死狡辩,欺君罔上,罪加一等。
显然昭帝也知晓青州知府在犹豫什么。
正在这时,又有一队人马赶来,骑马走在最前边的正是大理寺丞韩君烨。
他下了马,手中捧着一个匣子,快步走到昭帝跟前跪下:“陛下,臣奉旨查封了刘大人的府邸,这是在府上搜出来的东西。”
昭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接过匣子,呈给昭帝。
昭帝打开匣子看了一眼,面色陡然难看起来,边上的朝臣们探头探脑想看,但距离太远,又不敢放肆,什么也没瞧见。
跪在下方的李太傅还算镇定,青州知府却是整张脸都白了。
李淑怡前来找他,让他拦截燕珂,许给他的那些荣华富贵,自然是口说无凭的,其中还有一封李太傅给他的信件。
今夜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处理那信件,若是已经被查出来了……青州知府不敢再往下想。
昭帝重重合上匣子,勃然大怒:“刘开元,你可知罪!”
青州知府被吼得一哆嗦,知道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痛哭流涕道:“陛下息怒,罪臣知罪,罪臣不该利欲熏心,与陈王谋逆一事,都是李太傅撺掇的,您便是给罪臣一百个胆子,罪臣也不敢生出这样的心思。”
哪怕早有预料,眼下从青州知府口中亲自说出李太傅与陈王谋逆一事,在场的朝臣们还是一片哗然。
李太傅乃三朝元老,高风亮节,怎会做出这等自毁晚节之事。
青州知府扣头如捣蒜,额头都磕破了,昭帝依然没说一句话,他跟前的青石板地砖上已经血迹斑斑。
昭帝只是眼神复杂看向跪在一旁的李太傅:“太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太傅跪在地上,给昭帝叩首,随后将背脊挺得笔直:“老臣历经三朝,先后辅助过世宗、先帝、还有陛下您,老臣无愧于大昭。但陛下您继位以来,一直打压世家,扶持寒门,而今朝堂之上,寒门早已顶了半边天,甚至压过了世家。陛下,世家甘为大昭之基石,却不甘为寒门之基石!”
昭帝冷笑:“你自认无愧大昭,你可知晓,泗水以南、淮河以北的百姓,正在忍受战乱之苦?就因为尔等世家觉得在朝堂之上不够被重视,就勾结外邦,让蛮夷铁蹄践踏河山?你好意思说自己无愧大昭?”
李太傅面色凛然:“陛下,您何不自省?若不是您打压世家,我等世家又何至于愿同陈王殿下联手?寒门算什么?世家屹立百年,其根基其底蕴,若寒门寒窗十载便能超过,那世家的确是没有存在的必要。可如今的事实是,陛下您宁愿启用无能寒门仕,也不用朗朗才学世家子!与其让大昭将来毁在一群不知所谓的后生手中,世家愿以短暂的流血,换得真正的明主坐上帝位!”
“一派胡言!”不等昭帝训斥,便有寒门官员怒斥李太傅:“尔等世家把持朝政,借着管理科举之权,官官相护,尽把家中饭桶往朝堂上塞!我等寒门仕子,哪个不是凭着本事考上来的?你世家子弟既能干,缘何在科举上回回名落孙山?”
李太傅只瞥了说话的官员一眼:“寒门走狗不配与老夫言论。”
“世家蛆虫早该滚出朝堂!”
昭帝听着他们的争论,一直默不作声,直到此时,才说了一句:“够了。”
寒门官员立即禁声。
昭帝打开韩君烨带来的木匣,从里面取出一摞空白信纸砸在了李太傅跟前。
他神情冰冷而复杂:“太傅,你是朕的老师,朕承认朕忌惮李家,但朕也一直在说服自己信任你。在你承认与陈王勾结前,朕都还在想给你机会。但是,太傅,你终是朕失望了。”
青州知府看了一眼那满地的空白信纸,整个人都瘫地上。
假的!
所谓的证据是假的!
是了,这么短的时间,韩君烨根本来不及找信件,这不过是诈他的罢了!
李太傅倒是平静,他闭了闭眼,只道:“陛下有这般城府,老臣欣慰。但从您打压世家开始,老臣就注定了是要和您走到对立面的。”
昭帝看了这个当过自己老师,也当过自己臣子的人许久,才道:“将李围押回京城,明日早朝再议!”
言罢便率先离去。
御林军绑了李太傅往回走。
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尘埃落定之时,一束烟花突然拖着长尾升向高空,“嘭”地一声炸开。
前方的斥候兵驾马狂奔而来:“李常反了!青州城被围!”
李常,正是李太傅长子,李淑怡的父亲,之前的澹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