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见惯了阿谀谄媚。京中贵女见到他,含羞带怯也好,爽快利落也好,都会极尽所能跟他多上几句话。
从来都只有他嫌别人烦的份儿。
这位婧北郡主是不太愿意自己同路么?
段景砚咂摸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他的随从好奇问:“小侯爷笑什么?”
段景砚心情很好,“终于有个脑子正常,不被小爷美色所惑的姑娘了!”
随从:“……”
他摇头叹息:“要是天底下的姑娘都有这份觉悟该多好。”
随从:“……小侯爷,咱们还是先赶路吧,再晚就追不上了。”
***
城门口的事很快就传入了昭帝耳中,他坐在太师椅上,用茶盖轻轻刮了一下杯中的茶叶,一双锐利的丹凤眼眼尾上挑,带着几分邪气,“你说,国师对婧北郡主冷言冷语?”
总管太监福禄点头称是:“婧北郡主托国师帮忙把爱宠带回汴京,国师冷着脸拒绝了。”
“爱宠?”昭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福禄却道:“正是,奴才在城门处瞧见了,是一只胖猫。”
昭帝眉头便皱了起来,“西北有难,婧北郡主赶去西南借兵,路上还带个宠物?这怕不是要去借兵的样子。”
福禄连忙补充:“那猫不是婧北郡主带过来的,是国师带过来的。”
这下昭帝再怎么想,也想不通朝莲让燕珂带着一只猫赶往西南的用意了,难不成是想用一只猫拖死她们?
这未免也太儿戏了些。
福禄道:“奴才觉着,国师跟燕家的关系兴许并没有那般好。”
昭帝抬眸:“就因为送猫一事?”
福禄摇头:“陛下,您可还记得当年的天下第一术士慕行风?”
昭帝当然记得,他三哥就是因为有那个谋士相助,才在当年夺嫡失败后死里逃生,在南疆休养生息,如今卷土重来。
慕行风是镇北王正儿八经的师兄,只不过他们一个习文,一个习武,最后各为其主,兵戎相见。
如今朝莲也算是镇北王的小师弟,作为帝王,昭帝是不希望他们二人关系太过亲厚的。
福禄的意思是,或许朝莲会代替死去的慕行风,重新跟镇北王形成对立之势。
昭帝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低斥一句:“此话休要再提。”
福禄不知哪儿犯了圣怒,手上却是极快地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奴才胡言乱语,奴才该死……”
“够了,下去吧。”昭帝烦躁闭上眼。
福禄赶紧躬身退了出去。
日头已经升高,昭帝看着窗棂处倾泻进来的日光眯了眯眼。
他不是不知好歹,镇北王这十五年来的衷心和功绩他都看在眼里。
可他能封赏的只有那些了,如今镇北王在民间的呼声极高。
历朝历代,功高震主都是大忌。
他是皇帝,坐在了金銮殿那把龙椅上,很多东西他不得不考虑,甚至更多的时候做决定已经没有了对错,只有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