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曼怔了两秒,回过神接上刚才没说完的话:“熊孩子,你是故意砸我的吧?”
“外国人?”少女歪头打量前面的陌生人,“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走。”
“你的地盘?”何知曼弯腰捡起地上的鞋子,迈步朝少女走去,“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里是你的?”
“没有。”少女眼神戒备,快速解下另一只鞋,举起来对准她,“你到底走不走?”
何知曼停下脚步,再次叉腰:“嗐呀你这熊孩子,我都没怪你刚才拿鞋砸我,你干嘛老是赶我走啊,我就是走路走累了想在这树底下乘乘凉,这都不行吗,你倒说说我碍着你什么了?”
少女面露狐疑,这才慢慢放下手:“你是迷路了吗?大门在那边……”
她话还没说完,这时不远处匆匆跑来一个小男孩,隔着一段距离,小男孩以幸灾乐祸的语气大声叫唤:“嘿,怪胎,原来你在这呀,院长叫我们集合你却躲在这里偷懒,我要去告诉院长!”
少女毫不犹豫拿鞋朝男孩的方向扔去:“滚!”
小男孩不把她的怒气当回事,笑嘻嘻地跑开,离开前还不忘嘲笑:“行吧,那你要躲就躲远点,今天院里来了贵客,你可别出去吓人哈,怪胎!”
何知曼皱眉,走过去捡地上的另一只鞋,凑齐一双后放在少女旁边,好奇问道:“他说的怪胎是你吗?”
“不然呢。”少女失去了驱赶对方的兴致,也不复刚才的傲慢,整个人缺乏安全感似的屈腿抱膝成一团。
何知曼斜身倚靠着滑梯柱子,抬头望她:“他为什么叫你怪胎?”
少女指了指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反问:“这还不怪吗?”
“不怪。”何知曼摇头,继续探究,“你是生病了长不出头发吗?”
“长得出头发。”少女终于正眼瞧向对方,突然露出坏坏的表情,“我是故意剃成这样子的,好看吗?”
“好看呀。”何知曼笑了起来,笑容十分真诚,“你头型饱满,后脑勺弧度完美,如果让所有人都剃光头,你绝对是人群里最漂亮最好看的那一个。”
少女一瞬错愕,继而不自觉地跟着笑出声:“哈哈,我看你的想法比我还怪。”
何知曼眯眼注视着对方。
少女抬眸看向远处,像是卸下了防备,说出从未对别人说过的心里话:“其实,我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隐隐记得曾经有人夸过我这样好看,所以就想一直保持下来,我怕如果哪一天头发留长了,那个人可能就认不出我了……”
何知曼深深呼吸,压下满腔翻腾的酸楚,面上神情依旧自若:“那个人是谁呀?”
“不知道。”
“你在等那个人来找你?”
“不知道,我没想那么多,”少女单手托下巴,有些不耐烦,“反正就是跟着感觉走,顺从自己的心意做事罢了,我爱干嘛就干嘛,别人管不着。”
“哦。”何知曼适可而止不再追问,又找话头,“刚才那个男孩说院长让你们去集合,你不去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最多因为不听院长话被罚打扫一周卫生而已。”少女一脸无所谓,“听说今天来的是一些有钱人,会捐钱给我们重建院舍,还会资助大家上学和提供很多很多物资,院里的孩子们这几天为了迎接贵客都在努力排演节目,我不想去给大家扫兴,我也知道没人会期待我出现在那里。”
“怎么会呢!”何知曼赶紧道,“那些诚心来捐助的人肯定是善良的人,不会区别对待任何孩子的,大家能见上一面就是缘分,万一相处得来,说不定就能成为一家人了,你难道不想拥有一个能照顾你、给你温暖且只属于你的家吗?”
“想吧,但那个能被选中的幸运儿一定不会是我。”少女摇摇头,拿过旁边的鞋开始穿了起来,“我从小身体不好,是个烧钱的病秧子,他们喊我‘怪胎’不止是因为我头发的问题,还因为我、我年纪……算了,总之就是我脾气不好,任性妄为,没有哪个正常家庭会愿意接纳我这样的……累赘。”
何知曼当即举起手:“我啊!”
少女莫名其妙:“你什么?”
“我愿意啊,愿意接纳你。”何知曼一下子站得笔直,整理衣领,以此突显自己端正稳重的大人形象,“不瞒你说,我就是今天来造访贵院的有钱人,我对你一见如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把你培养成我未来的继承人!”
“一见如故?”少女一脸好笑,“被我用鞋砸出来的‘一见如故’?”
“对呀,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何知曼煞有介事地点头,“你很有胆识,我很欣赏你。”
少女上下打量她:“姐姐你多大呀?”
何知曼抬头挺胸:“反正比你大。”
少女失笑摇头,此时的神态模样反倒比对方显得老成持重,她从滑梯上滑下来,背对着对方挥挥手:“走了,拜拜。”
“喂喂别走,你不信我是吧?”何知曼站在原地,也没打算追上去,就怕把人家小女孩给吓了,她只能大喊,“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夏娃尔。”
“我叫何知曼,你记住了。”
少女没再回应。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少女好心情地翘起嘴角,默念几遍对方的名字:何知曼?挺有趣的一个小姐姐,就是有点傻乎乎的。
等少女彻底走远后,大树后面出现一个人影来到何知曼身边,是她带来的男特助之一。
男特助附在她耳边,汇报自己的最新调查:“夏娃尔小姐的真实年龄已过十八,因为得了怪病身体无法再继续发育,她一直留守在这里也是因为身体虚弱发病频繁无法出去dú • lì工作,他们院长已经暗中联系好下家,准备在年底将夏娃尔小姐卖给一个四十多岁有恋`童`癖的已婚男人,以领养的名义。”
“唉。”何知曼一声长叹,“把他们的交易证据直接送去警局吧,至于下一届的院长,记得好好把关,得找靠谱和善良的才行。”
“明白。”男特助点头,“那关于夏娃尔小姐的领养手续?”
“当然是得尊重她本人的意愿啦!”何知曼双手捧脸,“你看过‘长腿叔叔’吗?从今天起,我要当夏娃尔的‘长腿姐姐’,在背后默默付出,总有一天她会发现,我钱多,养得起她!”
男特助一脸认真:“老板,要不你先去局里备个案?”意指自家老板可能也有不良癖好。
“哼。”何知曼好心情地没回怼。
这样就足够了。
何知曼知道,即便是失忆,夏娃尔也不曾忘记过她,就如她当初把对方的名字刻在心里,因为双方各自的执念,才能让她们重逢,且又牢牢牵系在一起。
来日方长——
以前,你费尽心思想讨我开心,现在,换我真心诚意守护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