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许久,许久,后知后觉地明白他的意思:“……你想养活它?”
男孩儿不知是不会说话还是不想说话,他收回了手,依旧小心翼翼地捧着。
明明没什么表示,但单九又一次看懂了。他在难过,或者说,他在替这棵小生命难过。单九抿了抿唇角,又问:“……你在难过这里没有供这棵植物生长的土壤?”
男孩儿明显有些诧异了。
他有些惊奇单九的读心,竟然能够猜透他的想法。许久,他才点了头,终于开了口。声音清凉又小,细声细语的:“我希望它活下来。”
“那没有土怎么办?”这里虽然很美,天很蓝,水很清,风很温柔,云也很美。但是这里只有天和水,云和风,没有植物,没有土壤。单九看着他枯瘦如柴的小身板,心中无限的心酸。
“这里甚至没有地让它扎根。”
“有的。”男孩儿抬起头,轻声细语却不发肯定。
“哪里?”单九蹲在他身边,白嫩嫩的脚丫子踩在水中白得晃眼。
男孩儿没说话,只是低下头,固执地举着自己手中的一捧土。
许久许久,单九翕了翕嘴角,哑着嗓子问道:“……你该不会想就用手里这一捧土让它活下来吧?植物离开了泥土不能生长,这里到处都是谁,难道你想就这么捧着??”
“没关系,”男孩儿嘴角微微地翘起,很温柔的样子,“我可以坐在这里,等它活下来。”
单九心口剧烈一震,喉咙里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话不出话来。
她怔怔地看着理所当然说出痴话的孩子,为他脸上的平静感到不可思议。这个孩子跟一般的孩子可不同,这是个生而知之的神胎。显然,他清楚地知道一棵植物生长需要多久,更清楚地知道一棵植物从生到死又需要多久。
“……你知道这需要很久很久对吧?”
“知道。”
“不觉得累吗?”
小孩儿歪了歪脑袋,没说话。显然,他不在意。
单九:“……”
但就算知道这些,他依旧愿意等它活下来。
单九沉默许久,突然问了一句:“周辑,你憎恶那些欺辱你的人吗……”
男孩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身体剧烈地震动了。
显然,过去的五年里,不,应该说是四年,从他诞生至今,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他们一直叫他怪胎,叫他扫帚星,叫他去死……
“……你,你知道我的名字?”平静的睫羽颤抖了起来。
“嗯。”
“你怎会……”
“我就是知道。”单九喉咙里低低的声音,她慢吞吞道:“你叫周辑,字子御。”
周辑的眼睛不知不觉地红了。
过了好久他才歪了歪脑袋,蜡黄的小脸上一脸羞涩:“从出生起就没有人唤我名讳,第一次听到,原来是这种感觉。”
单九笑不出来了:“……周辑。”
“嗯?”
“你憎恶他们吗?”
“谁?”
“那些迫害你的人。”
“不会,”周辑思索了片刻,抬眸定定地看着单九的一双眼睛,他真诚而认真地回答,“他们不是有意的。他们的日子过的很苦,我确实有些招惹麻烦,他们憎恶我,我可以理解的。”
单九没想过,曾经的周辑,原来内心是这样豁达且通透的。
作者有话要说:白色染血,便再也变不回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