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儿先前在王府得宠时,回春做为她身边的大丫鬟,在燕王府也是风光无比,甚至比燕王妃身边的春枝、春卉还高一头,堪称半个主子。
可后来到了行宫,姜元儿受罚禁足,回春也落了势,短短的月余时间里,却和她主子一样,受尽了委屈与踩落,所以回春的心里,也无比期盼着姜元儿能重新得势。
而如今,好不容易盼到殿下与自家主子相见,那能在这个时候,让殿下再误会自家主子与黑奴有染呢?
思及此,回春忍不住对跪在身边哑巴似的黑催促道:“你倒是句话啊,哑巴了!?”
黑哪里还得出话来?
从魏千珩进门到现在,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她都看在眼里,他的神情根本不像捉奸时应有的愤怒,冷静自若,可深眸里却又暗流涌动,心里似乎在隐忍什么大事。
而以黑对魏千珩的了解,莫他对姜元儿已失望厌恶,就算她如今还得宠,只怕传出她与他人有染的丑事,以他的性子,也不会纡尊降贵亲自前来捉奸。
所以,除了想到是自己的身份被他发现,黑想不到还有其他事可以让魏千珩如此反常。
如此,她还有何话好,只能乖乖等死罢。
心如死灰的黑,心绪竟是意外的平静下来,静静的跪在那里,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与回春恰恰相反,姜元儿却害怕黑奴乱开口,担心他在惊慌之下,出她私下买通他打听他私事的事来。
姜元儿知道魏千珩的脾性,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私下买通他身边的厮,打听他在玉川山消息的事,只怕她更没有好果子吃了。
于是,她抢在黑开口前,连忙颤声道:“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听闻殿下新收房了一个新人,实在是伤心难过,才会忍不住叫来黑打听那新饶消息的……求殿下开恩,原谅妾身的一片痴心。妾身不该心存私念,眼红那新人,妾身不过心痛妾身的前主,怕殿下有了新人,将她忘记了……”
跟了魏千珩近五年,姜元儿之前并非没有犯过错,只不过,每次犯错,她只要搬出长歌,魏千珩就不忍心处罚她。
如此,在魏千珩一次次的包容之下,姜元儿却是彻底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不但恃宠而娇,为达目的不惜草菅人命,更是野心勃勃的不甘心只做王府夫人,竟想像长歌一样,成为魏千珩的正妃。
而这一次,她又如法炮制,再次搬出长歌来。
平静下来的黑,看到姜元儿拿出自己做挡箭牌,心里冷笑不已
魏千珩本就因为她撒谎、编造了神秘女人一事对她心生厌恶,如今她还敢拿自己向魏千珩情,不是自寻死路吗?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黑大跌眼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在听到姜元儿提到前主那一刻,魏千珩身子微不可察的轻轻一颤,一向阴沉的眸子里闪起了亮光。
下一刻,他竟是弯下腰亲自扶起姜元儿,“去我房间,本王有话同你”
罢,就率先往外走去,又对呆愣住黑道:“你也跟来!”
突然的变故,不止让黑怔住,姜元儿更是受宠若惊,不敢置信的看着魏千珩,更不敢相信,她就这样被解了禁足,顿时激动得不出话来。
而赶过来看热闹的燕王妃叶玉箐,看到眼前的一幕,如当头棒喝,惊得她差点趔趄跌倒,被身边的春枝春卉连忙扶住。
不是姜元儿不甘寂寞,幽会殿下身边的黑奴被殿下当场捉奸吗,怎么如今,却是殿下亲自解了她的禁足,接她出厢房?!
“殿下……”
叶玉箐实在不明白,明明已对姜元儿嫌恶厌倦、又有新人在侧的魏千珩,为何突然间又对姜元儿改变了态度?
她忍不住追上去想问个明白。
可魏千珩却没有理会她,只冷冷丢下一句话:“即刻起,夫人姜氏解除禁足,请王妃重新安排她的车驾出行事宜,不可轻怠!”
闻言,叶玉箐一口气憋在胸前,差点呕出血来。
殿下昨夜才刚刚收下一个新人,今日一大早又重宠姜元儿,这以后,燕王府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如此一来,姑母日日耳提面命的嫡子一事,还有希望吗?
想到这里,叶玉箐面色灰败,眸光一片绝望。
而姜元儿却心花怒放起来,站在魏千珩身边得意的看向一脸灰败的叶玉箐,完全已是一副胜利者的姿势。
跟在他们后面的黑,却也实在看不懂魏千珩的举动了。
先前听到丫鬟的禀告,是魏千珩是因为召见她不见人影,才亲自寻到姜元儿的厢房来的。
可如今一看,他似乎是特意为解姜元儿的禁足而来,并不像是来寻自己。
这中间,似乎出了什么差错,抑或是她没有领悟到什么事?
不过,听到魏千珩方才话的口气,黑却全身一松,感觉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魏千珩方才的语气难得的和缓,并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看形容,并不像是她所猜测的那般,似乎另有其他事情发生。
是什么事让一向冷静自恃的魏千珩失了方寸,竟是连之前明言不再见的姜元儿也轻易原谅了?
黑想询问走在身边的白夜,可转头看去,白夜一脸的凝重,和平时热络的样子很是不同,眉眼间全是忧愁。
如此,黑心里更是疑惑不解了……
一头雾水的跟着他们来到前院,黑看到魏千珩领着姜元儿直接进了卧房。
卧房门口,尚未离开的夏如雪,看到魏千珩领着姜元儿进门,眸光一暗,面上却是恭敬的跪下,给两人请安。
“奴婢请殿下和夫人安!”
魏千珩却是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冷冷道:“退下!”
夏如雪心头一冷,袖下双手惶然的绞在一起,面上却是一脸温顺的退出门外。
临出门前,她终是忍不住抬头朝姜元儿看去,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厉害的丫鬟,竟能上位当上夫人后,还能让殿下一直宠爱不忘?
而姜元儿更是想看看,大家嘴里那个长相肖似她前主的下贱舞姬,是个怎样的狐媚子,竟能勾引殿下一夜笙歌?
如此,两饶目光在半人中不期而遇,火光四溅。
看清姜元儿面貌的那一刻,夏如雪不以为然微微勾了一下唇莫能与自己相比,面前这个长相平平的夫人姜氏,竟是连一贯不得宠的王妃都逊色不少。
越是这样,夏如雪越是惊讶起来这样一个极貌不扬的女人,到底是凭什么拿住令下的心?
在夏如雪悄悄打量她时,姜元儿更是将夏如雪看了个仔细,不由大吃一惊!
不得不,面前的女子,与她的前主长歌确实相像,难怪殿下会对她另眼相看。
顿时,姜元儿感觉危机四伏,看向夏如雪的眸光也锋利起来……
就在两个女人不动声色的较量时,黑也来到了卧房门口,她看了眼屋内的魏千珩与姜元儿,迟疑着自己要不要继续跟进去?
魏千珩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进来!”
黑心里一紧,连忙低头跟进去。
她一进去,魏千珩又令她关上房门。
房门一关,顿时将夏如雪和叶玉箐一行都关在了门外,白夜亲自守在门口不让人靠近。
这般架势,让黑越发的胆战,尽量远离魏千珩,挨着门口站着连头也不敢抬。
进到屋内,魏千珩在东窗下的方榻前坐下,姜元儿坐在另一侧。她也察觉到事态不寻常,一边给魏千珩斟茶,一边心的问他:“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魏千珩伸手接过姜元儿递过的茶碗,眸光却一直沉沉落在黑身上,手中的茶碗在他手中打着转,茶水卷起一圈圈的涟漪,一如他沸腾激动的心绪。
“今早我得到一个消息……”
良久,魏千珩终是艰难开口,一字一句似乎都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
“殿下得到何消息了?是好的……还是坏的?”
姜元儿盯着他的眼睛,忍不住问出口。
魏千珩侧首看向她,嘴唇翕动几下,突然冷冷一笑,硬着喉咙冷声道:“有人告诉我……她还活着!”
黑全身一哆嗦!
姜元儿一时间没恍悟过来,怔愣反问道:“谁还活着?”
然而,下一瞬,她却是明白了过来,呼的一下站起身,杏眼圆睁,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容凝重却难掩激动的魏千珩,脱口而出道:“殿下是长歌吗?不……不可能,殿下不是亲眼见到她喝下毒药咽气的吗,怎么可能还活着?”
魏千珩脑子里也全乱了五年了,虽然他从未忘记过长歌,但他却从未想过她还会活着。
毕竟如姜元儿所,她喝下的是穿肠毒药,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七窍流血而死,怎么可能还活着?
但是,她的尸身最后却不翼而飞了,他派人几乎翻遍了整个京城,都没有找回……
然而今早,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却有人告诉他,长歌生前有一位故友,是江湖上神秘的鬼医,能生死人活白骨,是他带走长歌,并救活了她!
所以,长歌并没有死,她还活着,活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
一想到这里,魏千珩心口气血翻涌,死寂的心田又重见阳光。
他放下茶碗再次看向缩在门口的黑奴,突然上前按住她的肩膀,低下头迫使她对着自己的眼睛,咬牙抑住声音里的激动战栗,一字一句问:“卫洪烈,他先前纠缠你,是因为他怀疑你有长歌的线索你可是见过长歌?她如今在哪里?可是她让你到燕王府来的……”
魏千珩声音一声比一声高,铁钳般的大手紧紧的抓着她,几乎要将她肩骨捏碎。
黑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面前几近失控的男人,身子筛糠般一直颤抖着,脑子里早已一片空白,喉咙像被人掐住,半个字都不出来。
其实,在魏千珩出那句“她还活着”时,黑瞬间就明白过来他的是自己,脑子顿时就炸了。
她不敢相信,他是如何得知自己还活的消息的,直到听到他方才的话,才明白是卫洪烈出卖的她。
原来,自从得知黑是男儿身、不是自己要找的长歌后,线索全断的卫洪烈,不禁怀疑皇陵那人给自己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甚至怀疑长歌是不是真的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