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怕长歌刻意不去想,可魏千珩的身影,还有这些日子以来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却是不能抑止的在她的脑海里盘旋,让她食不下咽,夜不安寝,每白日里强颜欢笑的面对着乐儿与初心,可一到了夜里,眼泪却是不自禁的落下,打湿枕巾……
而正如她所料,她以黑奴的身份出现在宫门后不久,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牢里的魏千珩的耳朵里。
得知长歌进宫求见魏帝,魏千珩震惊之下又喜又忧。
他猜到她是为了黑衣刺客进宫向父皇求情来了,可父皇这一次这般绝决,连他都不放过,又岂会同意她的请求?
而她之前假装掉下山崖摔死,骗过了父皇,如今再次出现在父皇面前,岂不是告诉父皇她犯下欺君大罪吗?
再加之这一次的刺杀,以父皇的性子,恼羞成怒之下,不定要将她如何处置才会解恨。
想到这些,魏千珩已急得团团转,不由急声对白夜道:“你赶紧进宫去拦下她,万万不能让她见到父皇,告诉她,一切等本王从牢里出去再打算……”
白夜白着脸道:“殿下……只怕晚了,属下得到消息时,前王妃已被磊公公亲自押进乾清宫了,而且……”
魏千珩心口一沉,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厉声道:“有话快,不要吞吞吐吐。”
白夜担心道:“听羽林卫,长歌自称是为了刺客一事前去自首的,她才是刺杀一事的幕后真凶!”
此言一出,魏千珩彻底呆住了
他猜到她会进宫替刺客求情,却没想到,她是要进宫替刺客替死!
想到这里,魏千珩再也呆不住,白着脸对白夜道:“赶紧想办法拿到牢的钥匙,我要出去!”
白夜也感觉事关重大,长歌这般进宫,无疑是送死,所以也不敢再耽搁,开始想办法去拿打开牢的钥匙。
可是,不等白夜动手,魏帝却派了磊公公到牢传旨。
见到磊公公,魏千珩连忙向他打听乾清宫的情况,可磊公公得了魏帝的指示,一个字也不肯多,只对魏千珩劝道:“皇上有旨,若是燕王殿下能安份守已的在牢呆着,让皇上好好处理刺客一事,皇上或许会法外开恩,饶过前王妃一命”
“而或是殿下不听劝阻,硬要横加干涉,皇上只能杀了前王妃与刺客,一了百了!”
前王妃三个字像道定身咒,瞬间就捆住了魏千珩的手脚。
姜还是老的辣,长歌担心的魏帝同样也料到,所以想出这样一个主意,轻轻松松就威胁到了魏千珩,让他再也不敢轻举枉动。
魏千珩愤然不已,咬牙对磊公公道:“烦请大监也替本王转句话给父皇,若是父皇敢对长歌下手,我定不会罢休!”
磊公公深知父子二人都是到做到的性子,他夹在父子中间两边传话,却是让他的心肝承受着莫大的压力,生怕将差事办砸了,不免苦口婆心的对魏千珩劝道:“王爷请稍安勿躁,皇上一向最疼爱殿下,也清楚殿下的心意,定不会亏待前王妃。但也请殿下给皇上几日的时间,让皇上查清刺客一案两人各退一步罢!”
魏千珩哪里知道这只是魏帝与长歌对他的拖延之计。如此,为了长歌的安危,魏千珩只得咬牙按下心里的担忧,对磊公公拜托道:“还请公公帮本王去父皇面前替长歌多两句好话,本王定是感激不尽的……”
磊公公想着离开京城多时的长歌,且是他亲自送走的,心里怯怯的,做贼心虚还来不及,那里敢承下魏千珩的话,只得硬着头发打着哈哈的轻轻嗯了声。
他后背冷汗直流,心里暗忖,若是三日后燕王出去见不到前王妃,只怕都会塌掉,到时燕王奈何不得不得他的老子,只怕就要来找自己麻烦了……
想到这里,磊公公再也不敢在魏千珩面前多呆,连忙告辞。
魏千珩却突然想了什么,喊住他,冷声问道:“端王可知道了长歌的事?他有没有去找长歌?”
魏千珩想,自己能得到长歌的消息,魏镜渊也定会知道的,自己困在牢里不能出去,可他却可以进宫去的,想到两饶约定,魏千珩不由着急起来。
磊公公连连摇头,安慰他道:“王爷放心,同样的话,皇上也让人传给端王了皇上勒令端王三日内都不得入宫求见,所以殿下放心吧!”
磊公公走后,魏千珩冷静下来,一面派人暗暗守着乾清宫,以防万一,一边却是让白夜去查那晚行刺的刺客的身份。
经过磊公公的传话后,魏千珩越发好奇起刺客的身份了,因为不止魏帝的举动越来越反常了,连长歌的举动也远远超乎了他的想像。
所以不难看出,被擒的刺客身份必定不同寻常。
魏千珩盘腿坐下,闭上眸子细细思索起那日在皇陵里与黑衣人交手的情形来。
黑衣人武功高强,而且招式与无心楼前楼主无心的招式如出一辙,且她的手上还戴着无心的无心箭,如此,足以看出她与无心关系不同寻常。
而看她的身形,与长歌差不多,娇瘦弱,却是个女子,且听声音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又与长歌关系交好……
倏地,魏千珩脑子里一震,猛然想到了一个人,却是那日在吉祥客栈见到的与长歌在一起的表妹,也是泉水巷邻居口里的长歌的贴身婢女初心。
当时魏千珩就觉得黑奴的表妹颇有几分英气,如今想想,习武之人,特别是习武的女子,却是要比寻常的女子多几分英飒之气。
如果刺客就是初心,却也解开了之前长歌假装摔下山崖的迷团了。
凭着初心的功夫,要在马车摔下山崖前,跳下马车还不被父皇的人发现,却是轻而易举之事的……
心中的迷团逐一被解开,魏千珩激动的问白夜:“你之前,长歌是带着那个严乐进的宫,她的丫鬟初心不在对吗?”
白夜点头:“是的,只见到前王妃和严乐,没有见到她的表……丫鬟初心。”
深邃的眸子里闪着亮光,魏千珩笃定道:“若是本王没猜错,父皇擒住的刺客就是初心!”
闻言,白夜愕然一惊,不敢相信道:“可听当晚围侥羽林卫,除了被擒的那一个,还有另几个高手,还自称是无心楼的人……若那刺客是初心,她怎么又与无心楼的扯到了一起?”
魏千珩想到初心的武功和她手上的无心箭,再加之这一次父皇的反常,心里隐隐觉得初心的身世只怕不简单……
他想,一切的迷底,都只能等到见到长歌才能解难开。
而一想到长歌终是再次出现了,自己很快就可以与她相见,魏千珩顿时激动不已,让白夜派人日夜守着宫门,万不可再让她走掉了……
可魏千珩哪里知道,长歌早已悄悄走掉了……
三日后,魏帝如约放魏千珩出牢了。
一出牢,魏千珩来不及梳洗更衣,直奔乾清宫而去。
可乾清宫却大门紧闭,魏帝称病不见人。
磊公公出来见他,一脸悲痛道:“皇上遇刺受到惊吓,一病不起,太医嘱咐要好好静养,所以王爷先请回吧!”
魏千珩顿时色变。
“不可能!你骗人!父皇好好的,先前并没有有惊吓,如今却突然病了……我要见父皇……”
魏千珩厉声反诘着磊公公,他根本不相信魏帝是病了,甩袖就朝着乾清宫闯去。
磊公公被他要杀饶可怖样子吓得全身剧烈一颤,心肝更是抖得厉害,话都不利索了。
他壮起胆子追上去阻拦:“王爷……王爷息怒,皇上真的病的了,昨晚不心摔了一跤,吐血晕迷了过去,太医抢救了整晚,今早才稍稍回转过神来的……”
魏千珩根本不相信磊公公的鬼话,他径直闯进魏帝的寝宫,脚步蓦然一滞。
龙榻上,魏帝面白如纸,虚弱的躺在被褥里,锋利的眼神变得浑浊,吃力的转过头来看向闯进殿来的魏千珩。
几日不见,魏帝竟像是换了一个人般,让魏千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为了大魏江山,魏帝狠心的将刚刚相见的女儿初心送走后,心里却前所未来的空落难过起来。
当晚他更是梦到了多年未曾入梦来的无心。
哪怕在梦里,无心都不肯原谅他,魏帝梦醒后,忆起当年与无心的感情,心痛如绞,默默的去到初心呆过的后偏殿,仿佛女儿还在那里……
昨晚,魏帝在做了同样的梦后再次去到后偏殿,却因心神不宁,脚下不心滑到,从廊阶上摔了下去,差点致命……
看到魏千珩闯进来,魏帝嘲讽一笑,挣扎着让磊公公扶他坐起身子,尔后喘着粗气冷冷道:“你别枉费力气了……她走了,三日前就离开京城了。她……她此生都不愿意再见到你,希望你不要再去寻她,更不要打扰她……”
闻言,魏千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倒地。
他满怀希望而来,如今却告知,长歌早在三日前就走了,让他如何接受?!
“父皇可知她去了哪里,我要去寻她……”
魏千珩眸光沉沉的看着面前他最喜爱的儿子,突然勾唇嘲讽一笑:“你是不是一定要寻到她?非她不可?”
魏千珩想也没想就坚定点头,砰然一声在魏帝面前跪下,额头在金砖上磕出血来。
“父皇,儿臣从未求过你什么,如今只求你告诉我长歌去了哪里……”
魏帝久久看着他,最后缓缓道:“朕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再答应朕一个条件!”
魏千珩心里一喜,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
可等魏帝出条件后,魏千珩却一下子震住了,身子瞬间绷紧起来。
魏帝一字一句坚定道:“你能服朝堂上那些反对你的异声,登上太子一位,朕就告诉你长歌的下落!”魏帝对魏千珩惯用的伎俩就是以物换物,之前两次用黑奴的性命威胁魏千珩做出选择放弃,一次是在牢里,利用黑奴逼魏千珩老实交待了他的目的。另一次也是利用黑奴逼魏千珩放下长歌,将她的骨灰坛埋掉,重新振做。
而这一次竟是利用长歌的下落,逼着魏千珩排除异己当上太子!!
魏千珩很吃惊,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刻,父皇竟是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
可下一刻,他看着父皇一夕间衰老下去的面容,却是明白了魏帝心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