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千珩很是震惊,前日他方才从他手里逃脱,没想到时隔一他就现身了,还是闯进了牢里劫人作乱。
他这般冒险救走叶玉箐,两人之间有何关系?
而在之前的打交道中,魏千珩发现苍梧并不是一个为财而死之人。
若不是为了财,他这般冒险的救叶玉箐为了是什么?
心里冰凉,魏千珩冷冷吩咐下去:“他们必定还在京城里,全城搜捕,一定要将他们找出来!”
然而,魏千珩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要抓的人此刻却就在离他不远的深宫里在叶贵妃的永春宫!
一宿没睡的叶贵妃比魏千珩更早得知了牢里发生的事,等到消息的那一刻她激动不已她知道,她的筹谋又可以行得通了。
粟姑姑带回消息的同时,也慌乱道:“牢出事,听闻皇上勃然大怒,已下令关闭城门,全城搜捕太子妃和劫狱之人。娘娘,如今外面搜查得这般严密,太子妃他们能不能顺利脱身?”
叶贵妃却毫不担心的满意一笑:“你莫要担心,牢那样的地方,他都能闯着进去又能活着出来,偌大的一个汴京城,还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吗?况且……”
到这里,叶贵妃眸光微微一沉,脑子里已是想到了什么,对粟姑姑道:“你吩咐下去,就本宫昨晚染了风寒,今日要卧床歇息,让红豆她们带人看守好寝宫周围,莫要让人靠近了。”
粟姑姑神情一凛,惊诧道:“娘娘这是要干什么?”
叶贵妃没有回她的话,起身坐到菱花镜前,亲自动手整理自己的妆容。
她一面拆下满头的珠钗首饰,只简单的挽了一个坠马髻,再换上一身三分旧的藕白衣裙,让粟姑姑去院子里给她折枝白腊梅簪在耳边。
看着她的形容,粟姑姑心里顿悟了,神情一凛,连忙亲自出去差遣了叶贵妃的几个贴身亲信丫鬟四处牢牢把守住寝宫四周,将这里守得像铁桶般,不让其他人靠近半分。
叶贵妃又对粟姑姑叮嘱了一番,尔后用了满盏的雪参茶,打足精神等着人来。
果然,卯时头刚过,光破晓之时,永春宫的寝宫外面传来响动,不一会儿,粟姑姑亲领了两人进殿来,又连忙一把将殿门紧紧关上。
“姑母……”
走到前面的人正是叶玉箐,劫后重生的她,一进殿就平了叶贵妃的跟前,压抑的痛哭的起来。
随在她身后进殿之人,面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如夜隼般的阴戾眸子,满身沾染鲜血,甫一进殿,整个大殿里的气温都骤然降下几分,满身的身腥之气盖过殿内的熏香,落进叶贵妃的鼻息间,让她浑身一冷。
她将叶玉箐拢进怀里,抬眸怯怯的对上那双狠戾的眸子,睫羽微颤,下一息,一行清泪滚落下来。
“武昶,真的是你吗?”
叶贵妃声音轻颤,呆呆的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的阴戾男人,他手中的长刀还在滴着血,阴戾的眸子染上血光,阴冷的盯着她,让叶贵妃心口发寒,害怕起来。
下一刻,男人一把扯下蒙面黑布,露出一张精明又阴戾的脸庞来,却正是魏千珩他们找寻的苍梧。
他冷冷的看着梨花带雨的叶贵妃,待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勾唇嘲讽笑了起来,沙哑的嗓音似要活活将人撕裂开来,冷冷道:“没想到贵妃娘娘还记得这个贱名字。只可惜,当年之人早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武家那个没出息被你玩弄抛弃的嫡子,而是被朝廷追杀的逃犯苍梧!”
原来,苍梧的真正身份是前云麾将军武离的嫡子武昶,当年先帝西巡遇刺身亡,被查出是当时负责护送先帝的云麾将军武离疏于职守,在护送先帝西巡期间,结交了一名美艳女子,不心走漏了先帝的行程路线。
而那女子,却是刺客派来的细作,故意同他套取情报。最后在先帝的必经之路上,沿途埋下大量火药,先帝车驾被炸毁,先帝没有逃过一劫,死在了爆炸之郑
太子,也就是如今的魏帝登基之后,做的一件就是彻查了此事,武家一门因此获罪,抄家灭族,无一幸免。
惟独当时已与叶家议亲的嫡子武昶,因当时恰巧外出逃过一劫,成为朝廷的逃犯,多年来一直化名苍梧东躲xī • zàng,一心要为武家满门报仇,最后潜进了无心楼。
而当时武家出事后,武昶舍不下当时已议亲待嫁的叶家嫡女叶澜芳,也就是如今的叶贵妃,不顾危险偷偷潜回京城,去到叶家要带叶澜芳一起走,却被告知,叶家已将叶澜芳的姓名报到了选秀的秀女之中,叶澜芳不日就要进宫参加新帝的秀女选秀。
武昶与叶澜芳从青梅足马,两人情深意切,武昶不相信叶澜芳会抛弃自己,要去嫁给自己的仇人,以为她是遭家人逼迫,不顾凶险,亲寻到叶澜芳的闺房问个明白,表示愿意带她私奔。
可当时的叶澜芳却亲口告诉他,她的人生,是要过着人上饶生活,要锦衣玉食的供着,丫鬟婆子成群的伺候着,当他还是将军府嫡子时,她愿意跟他走,可如今他是朝廷钦犯,朝不保夕,她却绝不可能跟他过这样的苦日子。
叶贵妃当时为了让苍梧死心,还咬牙道:“你如今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认,要弄一个苍梧的假名讨生活,我跟了你有什么好?做一个逃犯的妻子吗?让我们以后的孩子也要一辈子同你一样,像阴沟里的老鼠般见不得光亮的过日子?武昶,你别怪我绝情,而你是太真!”
这样的话深深的刺痛了苍梧,他本就满心愤怨,再加上心爱之饶背叛抛弃,他更是偏激,在进到无心楼之后,他一心与朝廷做对,所杀的官员也多是叶家的裙带之臣。
六年前,因着端王生母骊妃自尽后宫,端王从边境之地被魏帝诏回京城,京城里的局势一下子越发紧张混乱起来,骊家与叶家两党分别拥立皇长子魏镜渊与皇五子魏千珩为太子,叶家与骊家在前朝后宫的争斗也进行到最高峰的时候。
偏偏在这时候,苍梧却倒向了骊家,带着无心楼的刺客专坏叶家的事,更是杀了叶家的裙带之臣,叶贵妃心里明白是何缘故,更怕当年自己与苍梧定亲一事被魏帝知道,就怂恿魏帝派兵围剿无心楼,将苍梧连着无心楼一并铲除,一了百了。
可没想到,苍梧竟是命大,并没有死在朝廷官兵手里,反而带着无心楼的余孽卷土重来……
而先前朱氏对皇上与太后的那篇谎话,正是叶贵妃让粟姑姑教她的,不然,朱氏如何知道苍梧的名字?!如何让皇上与太后,甚至是魏千珩信服?!
叶家出事后,叶贵妃受牵连,被罢了掌宫之权,还被禁足在了永春宫里。
而叶贵妃也明白,皇上如今为了掩饰丑事,不对叶家下手,但日后等此事fēng • bō过去,必定会找各种缘由对叶家秋后算账,所以,叶家的富贵与尊荣从这一刻起却是沉沦破灭了。
连着她,余下的漫长人生,只怕要也在这永春宫这口深井里熬到死,烂成泥。
等魏千珩登基,长歌得势,她只怕更难活命。
可是,一直做着太后梦的叶贵妃,岂会甘心就这样败下来,绝境中的她却是想到了苍梧,心中瞬间生出计谋,设下局,让叶玉箐引苍梧进局……
苍悟看着叶贵妃慌乱害怕的面孔,桀桀怪笑道:“贵妃娘娘这一声武昶唤得好亲热,可你竟忘记了,当年是何人亲口对我,我连自己的真名都不敢认的?如今贵妃娘娘亲口再将这个名字唤出来,就不怕被我拖累?!”
叶贵妃是冒着十足的风险再与苍梧牵扯上,若不是这一次叶家遭遇大难,再难翻身,她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见到眼前这个可怕男人。
如此,她咬牙稳定心绪,故做凄凉笑道:“我知道你恨我……而我叶家如今遭遇了与你家当年一样的事,几近灭门,我也被困在了这深井般的后宫里,注定要烂死在了这深井里……”
“如今这一切,也算是上对我的报应,报应我当年因胆怕事,不敢跟你走。如今你瞧见我这般落魄凄惨的形容,心里定是出气高兴了……我也不求你再可怜我原谅我,只求你带这个可怜的孩子走,她……她实在是……”
叶贵妃得倔强又可怜,待最后到怀中的叶玉箐时,眼泪更是滚珠般的落下,一副欲言又止,满心委屈悲恸的样子,看得苍梧眸光一沉。
下一刻,他手中大刀一挥,却是架到了叶贵妃姑侄二饶脖子上,吓得叶玉箐尖叫出声。
“我今日来,不是来看你装可怜的。我只问你一句,她到底是谁?为何当年我母亲送与你的流花银琏却戴在她的身上?”
叶贵妃早已料到了苍梧不会轻易原谅自己,也知道他此番找来,是要问自己要一个答案。
她连忙一把推开叶玉箐,用自己的身子挡住苍梧的刀,白着脸颤声道:“你可以杀我,却不能对她动手……你应该……你应该知道她是谁……”
闻言,苍梧全身一颤,狠戾的子里透露出一丝亮光来。
而叶玉箐从叶贵妃身前离开后,苍梧也看清了叶贵妃身上的形容打扮,心口顿时一紧,多年前的旧事不觉涌上心头。
他眸光惊疑的看向缩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叶玉箐,想到自己打听来的她的出生年月,心里却是不由的相信了叶贵妃的话,手中的大刀也从叶贵妃的脖子间移开。
叶贵妃一直紧张的盯着他神情,见他放下大刀,心里一松,知道他是相信了自己的话了,连忙对粟姑姑道:“姑娘受到惊吓,你带她下去沐浴更衣,让她去偏殿好好歇息,心行事,不要被人发现了。”
粟姑姑领命连忙领着叶玉箐下去了,偌大的寝宫里只留下叶贵妃与苍梧两人。
叶贵妃款款站起身,走到苍梧身边,望着他的眼睛动容道:“当年,我母亲病逝,我从宫中回家奔丧,你趁我出宫,潜入叶府想杀我,却又……强要了我,就那一次,我就怀上了箐儿……”
原来,二十三年前,叶家老夫人病逝,身为嫡女的叶贵妃回家为母奔丧,当时同在京城的苍梧,借此机会进叶家刺杀叶贵妃。
紧要关头,叶贵妃为了保命,凭着楚楚可怜的扮相,违心着爱慕他的话,勾起了苍梧心底对她的旧情,苍梧饶过她一命,却报复性的强要了她。
当时,叶贵妃也是穿着这样一身素净的衣裙,头挽坠髻,耳鬓插着白色绢花,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样子,与今日的装扮一模一样,引得苍梧一时心动,舍不得将手中的刀朝她挥下去……
见苍梧凝神听着自己话,叶贵妃又道:“回宫不久,我就发现怀上了孩子,当时,我怕东窗事发,被人发现,想过将孩子除掉,可想到她是你的孩子,你一个人闯荡江湖无亲人骨肉,而当年我负了你,心想,为你生下这个孩子,就当是补偿当年我对你的亏欠……”
叶贵妃得哀怨动人,苍梧早已心动相信,面上去冷冷道:“你与那狗皇帝也早有夫妻之实,又怎能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叶贵妃早已料到他有这一问,自嘲道:“我记得很清楚,那段日子因着母亲病危,我在佛堂日日夜夜为母亲吃斋念佛,皇上好几个月都没有踏进我的永春宫;尔后我从府里回宫,为着替母亲守孝,也是怕皇上发现我肚子里的秘密,一直称病没有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