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孟清庭动容道:“简宁这些年没少在庄氏手里吃苦,如今太子厚恩,好不容易为她求了这样一门好亲事,若是再因为庄氏那个毒妇坏了她姻缘,她岂不是太冤了?所以为父想,等她们顺利出嫁后,再处决她……”
长歌定定的看着前后态度大变的孟清庭,心里五味杂陈,冷冷道:“我只希望孟大人凭着良心告诉我当年真相,让我知道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庄氏迫害死的?你……你有参与其中?”
孟清庭的脸色同漫的雪花一般白,他眸光慌乱的望向别处,双手捏在袖子里,嗫嚅道:“为父当年拜在太师府上,只为官运亨通,而太师对我也颇多赏识,时常留我在太师府上饮酒议事,有时难免贪杯醉酒,就会歇在太师府的厢房里,可有一日我醒来,床上多了一个人……”
到这里,孟清庭脸上哂然,赧然道:“我为人虽然寡情,却不风流,与你母亲也是相敬如宾,从未想过休妻另娶,不然当年也不会在京城落好脚就急急接你们母女归京来……”
“只是那日后,我污没了太师府嫡女的名声,且她又不愿意做,家世又显赫,我根本无法做主,只得一切都由师府在安排。我就似一个提线木偶,浑浑噩噩的由着他们牵着走……”
“时间一长,你母亲自是听到了风言风语,亲自来问我,我没的隐瞒,将与太师嫡女的事全盘托出,你母亲知道我的难处,愿意让出正妻一位,让我另娶庄氏进门。惟一心愿就是能够在府里安稳的带大你们姐妹,因为当时夏家出事,你母亲无处可去……”
“我当时以为这不失一个两全的好法子,更是感激你母亲的体贴大度,心想等日后发迹了再好好补偿你们。可谁曾想到,庄家先前也同意你母亲让贤,可到了后面又反口了,他们怕你母亲先入为主,在府里有了根基,以后一府两个夫人,怕庄氏无法在府里立足,所以在进门当日,她迟迟不愿意下轿,她家大哥庄琇彬亲自出面,逼我休你母亲出门,了结干净……”
长歌静静听着,眸子里淬满冰雪,嘲讽笑道:“孟大人最爱脸面和官声,当时府上来了那么多客人,庄氏此时逼你,孟大人必定是答应了。”
她虽然不知道孟清庭的这些是否全是真的,但她知道,爱好脸面、且一心想往上爬的孟清庭当时必定答应了庄琇彬的话,要将无处可去的母亲赶出孟府。
到了此时,孟清庭没有再否认。他迎上长歌愤恨的目光,硬着头皮道:“你母亲答应离开,最后却又自尽房中,她怕她一走,你们姐妹也要被一起赶走,所以……所以宁愿死也要保全你们姐妹在府里好好的留下来……”
长歌全身一颤,红着眼睛怒视孟清庭:“你骗人,我母亲不会自尽的,定是她不愿意离开,你们合谋害死她的!”
孟清庭慌乱道:“我没有骗你。上次见过你后,我私下逼问过庄氏,问当年是不是她对你母亲下的手,她她并没有,是你母亲自己服下毒药死的……你也知道,庄氏是一个胆大妄为又娇纵跋扈之人,若真是她做的,她不会不认。而我若是要害你母亲,我早在娶庄氏进门之前就下手了,何需再等到宾客盈门之时闹出笑话?”
事隔多年,听到母亲当年之死的真相,长歌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她想到母亲一退再退,委屈求全,最后却在走投无路之下活活被庄家与自己的夫君逼迫自尽,当时她心里得多悲痛绝望……
许久,长歌抹了眼泪对一脸惶然的孟清庭冷声道:“孟大人得不错,既然没有庄氏害死我母亲的证据,也就无法让她偿命。如此,我也就不能要她性命了……”
孟清庭闻言心口一松。
可长歌冷冷又道:“但我母亲终归是因她而死,所以活罪难免孟大人回去后,就庄氏得了臆症,在府里到处伤人,今晚就将她关到疯人院里去,此生都不要再将她放出来!”
全身一颤,孟清庭惊愕的看着一脸绝然的长歌,心口吓得直跳。
关在疯人院里一辈子,岂不比杀了庄氏更可怕?!
长歌冷冷的睥着他,“怎么,庄大人舍不得?!”
孟清庭站在雪地里却出了满头的大汗,哆嗦道:“只是……只是今晚就送她走,实在是太仓促了……”
“不仓促了。”
长歌心里落满冰雪,一字一句缓缓道:“国公府不日就要去孟府提亲,难道孟大人真的想让四妹妹以一个庶女的身份嫁入国公府么?所以尽早处置了庄氏,父亲就可以抬了费姨娘做夫人主母,四妹妹自然就成了孟府嫡女,身份也就不同了。”
一提到国公府,孟清庭眸光就亮了,再无迟疑,咬牙道:“好,为父答应你,今晚就将她送入疯人院去!”
孟清庭走后,长歌独自在雪地里呆了许久,心里乱得很,没有头绪。
魏千珩寻过来时,只见她拢着被风怔怔的站着,眼睛通红发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系到她身上,魏千珩拉她回屋去,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为你四妹妹寻的这门婚事让你担心了?”
长歌轻轻摇摇头,按下心里的伤痛,问他:“殿下为四妹妹寻的这门亲事自是极好的。只是殿下怎么突然想起为四妹妹作媒定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魏千珩笑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罢,就将今日孟简宁向他求救的事同长歌了。
原来,孟简宁自被庄氏定下与庄家堂侄的婚事后,庄氏怕她逃,就将她锁在了西院里,命人严加看守。
可今日孟清庭要来燕王妃求见长歌,他自知长歌不待见他,只怕他进不了燕王府的大门,想到青鸾与长歌对庶妹倒是在意,就让孟简宁陪他前来,以孟简宁的名义求见长歌。
孟简宁知道嫁到庄家是死路一条,正是巴不得要来燕王府向长姐求救,于是在将父亲从侧门送进燕王府后,她顾不得太多,与丫鬟将赶车送她回家的厮打晕,再跑到正门求见长姐。
可却被下人告知,侧妃娘娘出府去了,不知何时归府。
孟简宁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她出来一趟太不容易了,若是这一次见不到长姐,她就真的要将庄氏悄悄押到乡下嫁人了。
想到这里,她顾不得被父亲发现打骂,执意守在正门口,心想,只要姐姐回府,她一间就能见到她,向她求救。
可孟简宁在正门口等了许久,没有等到长歌回府,却被出府去国公府的魏千珩发现了。
上次大安国寺一事后,魏千珩对她影响深刻,见她冒着严寒等在门口,猜到她必定是有事,就上门询问。
见到魏千珩,叶简宁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顾不得羞涩,将自己的处境向魏千珩全盘托出,望魏千珩救救她。
魏千珩感念她上次的仗义相救,正愁着不知道如何报答她,见她如今被婚事所困,蓦然想到吴子规尚未娶亲,心里突然就生起了将她嫁到国公府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