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杨蔷薇其实不过是抢了那县令这三年来贪污的一半,可他在这县令的位子足足坐了七年,贪污的东西绝不止这么点。被杨蔷薇抢劫之后,他跑去和知州哭了好一会子的穷,直说自己从来不曾贪污,倒是那杨蔷薇女土匪丧尽天良打砸抢烧,祸祸了他温县百姓。说自己搜刮的银两其实都上交给了杨蔷薇,说自己不给杨蔷薇就要一把火烧了温县。那温县县令在知州那里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知州派人去查,杨蔷薇确乎是在岐山处抢了温县县令好些东西,便也就不再追究,打发温县县令回去,说自己会给他一个交代。
那温县县令为了夸大效果,塑造自己的悲情角色,将那杨蔷薇是说的凶神恶煞,就差没说那杨蔷薇虎身人面,每年都要收一对童男童女打牙祭了。因着那县令说的可怖,知州离这岐山也不近,也就没存着想要围剿杨蔷薇的心。台帅役号。
不过这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杨蔷薇的名声之间传遍了这岐山周围,附近的孩子若是哭闹,都会有人低声恶狠狠地说上一句:“再哭,再哭那女大王抓了你去填地基。”
杨蔷薇听得这话时不由得想笑,且不说她的地基早就建完,这人长得坑坑洼洼,填地基也填不平啊。
程乾见杨蔷薇这般自嘲,心中倒是升起几分酸涩之感,眨了眨眼睛问杨蔷薇一句:“蔷薇,你是真打算以一己之力将这山寨撑起来,再去找那人寻仇吗?”
杨蔷薇原本还是不正经地笑着,听得程乾这话却是敛了面上神色,望着寨门口处那微微隆起的小土包出神,半晌方才指着那里对程乾说:“我爹当日就死在那里,血糊糊的一双眼睛死不瞑目,我将他葬在那里,我日日都能听见他在我耳边说,蔷薇啊,你好好把咱们山寨撑起来,我看着你呢……”
杨蔷薇说着就吸了吸鼻子偏过头去,程乾叹了一口子说道:“蔷薇,杨二爷生前最是疼你,他便是去了,定然也是不舍得你过得这般苦的。杨二爷留给你的嫁妆足够你好好过这下半辈子,你何苦呢……”
“我怎么不知道,”杨蔷薇背着程乾擦了擦眼泪,转过脸来时又是一脸的笑容,“我爹对我好我知道,可我不能因为我爹对我好我就不为他报仇,我活着就这么个念想,若是没有这么个念想,我守着那堆嫁妆过什么呢……”
程乾从来没想过杨蔷薇会说出这般苍凉的话来,咬了咬牙终究是憋住了心里那句我可以做你的念想。明明知道她心底里除了杨二爷便是死在了黄河水里的张焕,何苦还要自取其辱。
他便是再好,也好不过一个死人,张焕已经去了,他再怎么样也是争不过一个死人了,与其大家以后见了面尴尬,不如就这样吧,素常还能来见她一面,就算是隔着千山万水,总归心里还有个念想。
别人是她的念想,她是他的念想。
杨蔷薇瞧着程乾忽然沉默不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别愁眉苦脸的啊,我这都没愁呢,我爹留给我的嫁妆不少,前些日子抢的那温县县令的东西也不少,足够我用一阵子了,你要是为了我发愁啊,还不如给我些银两。”
银两……程乾在心里恨恨地想,我恨不能将自己都给你,你这个没心肝的。
杨蔷薇不知道程乾在想些什么,凑上前去放大了自己的一张笑脸说了句:“那边溪水里的鱼可是鲜的很,今日你来,我请你吃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