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身体果然娇弱,病才好些,这一夜过去又烧了起来。
锄月眼泪汪汪,拧了帕子敷在公主头上,“两位大人未免太着急了些,怎么就这么回去了。”
“他们的任务本就是将我交给羌胡,如今羌□□人来接,可不是正好吗?”况且才被狼群吓破了胆子,能走怎么会不走?
那也不能就这么将他们丢下啊?锄月瘪瘪嘴还欲说什么,扶柳拉住她,悄悄摇头,换了个话题,“公主,萧大人那边让公主放心,事已经在办了。”
“那就好……”桑枝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安宁郡的位置,没注意“咚”一声撞上车壁,她皱了皱眉,扶柳挪过来,“这路也太不好走了,公主不若躺奴婢腿上吧。”
哪里是路不好走,分明是那位二王子在给下马威,故意挑拣着荒废崎岖的路走,还让车队加快速度,不过若羌胡部落都像这位二王子,只会使这小磋磨就好了。
羌胡原不过是几个小部落,后来贺遂氏与忤城氏两支壮大,吞并诸小部落,与燕朝隔龟兹河相对。十年前羌胡扣边,竟夺幽州半地,贺遂氏占龟兹以北,称北羌胡,而忤城氏南下,占据龟兹以南、原幽州三郡,称南羌胡。
南羌胡占了大半个幽州,整整十年了,却仍将自己当作闯进人家家里的强盗,不思恤民,反倒是是烧杀抢掠,可劲儿祸害。幽州大片的田地被圈地放羊,百姓被肆意掳掠,为奴为婢尚且不说,胡人暴虐,竟曾将百姓圈进围场供贵族围猎捕杀。
幽州百姓十不存一,剩下的那点也不过存着一口气,念着故土,怀着燕朝收复失地、救他们回去的希望,可等了十年,等到的却是燕朝派公主和亲,与羌胡修好。
桑枝想到此,心中难过,扶着锄月下车,才站定,便听二王子不怀好意高声叫,“请燕朝公主!”
“请燕朝公主!”卢水跖几人收到王子的眼神,也接着叫起来。
声音好似传遍了整个部落,一瞬间,马棚里羊圈里、被鞭打的、被欺压在身的都看了过来,眼神麻木痛苦,深处却隐藏着期盼与希冀。
桑枝顿了顿,目光从一个个汉人脸上划过,心中像烧着一团火,再等等,再等等……
二王子见燕朝公主面无表情,得意地哈哈大笑。
汉奴表情更是空洞,连公主都送来和亲,朝廷还会收复幽州吗?他们又何时能回归故土?
一身穿羊皮袄、身形壮硕的汉子揪着一个黑瘦的小孩,一边打一边笑,“还敢跑?哈哈你们公主都不救你们,还跑什么?跑了和你们公主一样被送过来吗?什么燕朝公主,还不是要送到汗王的床上?不过那小身板,恐怕还不如小女奴伺候汗王舒服哈哈哈哈……”
桑枝眯了眯眼,朝萧城点点头,下一刻,那汉子已被踹到在地,萧城的手放在他脖子上,将人牢牢钉在地上。
变故仅在一瞬间,二王子及部下一行立即站直,腰中刀已出鞘,四周羌胡隐隐围过来,汉奴亦是偷偷看过来。
桑枝轻轻推开抵在脖上的弯刀,义正言辞道,“本宫是大燕公主,也是南羌未来的王后!也是他能出言不逊的?和亲之事乃汗王亲求,书信尚在我大燕,他对我不满?还是对汗王决议不满?”
“公主真是牙尖嘴利!”二王子哼道,不过一个燕朝公主,还敢拿汗王说话。
桑枝冲他招招手,二王子不解地上前两步,桑枝笑道,“王子猜羌胡为何要与大燕交好?”她压低了声音,“听说北边鲜卑族愈发势大,与北羌胡多次产生摩擦,其南下谋夺之心昭然若揭。王子觉得,鲜卑若南下,羌胡可挡乎?”
“大胆!”
“本宫大不大胆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子该与汗王好好学学,一昧掩耳盗铃,就不知如他这般猖狂的人,他日会不会成为鲜卑帐下奴?”
“你!”二王子眼中熊熊怒火,握紧了刀,粗喘几口气,一扬手,其部下皆收了刀,他咬牙道,“走!”
“慢着……”
“燕朝公主你不要太过分!”二王子转身,手指指向桑枝鼻尖。
桑枝咳嗽了两声,扶柳忙搀住她,桑枝才道,“都说南羌胡二王子善军事,赏罚分明,他藐视汗王,离间燕羌交好,王子不罚吗?”
“卢水跖!”二王子简直要被这个燕朝女人气得胃疼,他指了指被燕朝人一招制服的孬种,“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