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木里唐的眼中露出不加掩饰的思念,“完成姐姐的遗愿,带她回家!”
长长的沉默过后,萧易冷峻地一笑,说:“我不答应。”
木里唐愣住,随即无奈笑道:“给我几样遗物,建个衣冠冢总可以吧?”
萧易狐疑地盯了他几眼,“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好。”
暴雨接连下了两天两夜,京城到处都是泛着浑浊黄泡儿的积水,而废太子被陷害的流言也如同这积水一般,漫到了每一处大街小巷。
御书房,承顺帝暴跳如雷喊道:“废物!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物!流言满天飞,都传到宫里来啦,就差没明着说是朕陷害萧庶人。把造谣的都给朕抓起来,朕就不信压不下去!”
刘府尹苦着脸道:“皇上息怒,顺天府所有人手都派出去了,也不知道老百姓是怎么回事,疯了似地传谣,连牢狱之灾都不怕。”
五城兵马司的两个指挥使也附和道:“我们也抓了不少人,非但没有压下去,反而传得更厉害,人们就跟中了邪一样,在大牢里还一个劲儿瞎嚷嚷,打得皮开肉绽的也不知道疼。”
承顺帝阴着脸怒喝道:“统统砍头,叫那些不知好歹的贱民见见血,让他们知道个‘怕’字!”
刘府尹一惊,硬着头皮说:“单是顺天府大牢就关着一百来号人,五城兵马司至少也抓了一两百人,这么多人,都杀了?”
“杀!”承顺帝瞪着眼珠子,咬牙道,“朕不讲法不责众这一套,但凡敢闹事,朕绝不轻饶!”
刘府尹试图再劝:“皇上三思,人也太多了,处置几个闹得凶的杀鸡儆猴就好,猛然杀几百人……太多了,恐怕会激起民变。”
“那你说怎么办?”承顺帝拍着桌子怒吼道,“都一个月了,谣言没有半点平息的迹象,茶肆酒楼卖唱的都敢堂而皇之编成鼓儿词唱,这是要造反呐!”
刘府尹不敢再言,低头领旨,临退下前,偷偷给一旁默立的徐同和使了个眼色。
徐同和会意,待要和众人一起退下,却被承顺帝单独留下,“其实猜也猜得到,幕后主使必是图谋篡位的人,不能再等了,把所有的罪名全推到他头上,给你十天时间,必须给朕拿出一份确凿的证据。”
徐同和暗暗叫苦,皇上这是要他制造晋王的伪证!
“皇上,依臣之间,不若把晋王骗进宫,直接……”徐同和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承顺帝眼神不住闪烁,犹豫半晌道:“那是下下之策,朕还是要他身败名裂之后再明正典刑。”
这是不愿背负杀害兄弟的罪名,也对,如果杀了弟弟,那么人们自然会认为皇上也害了废太子。
皇上不只想要里子,也想要面子,可这是帝位,自古为此杀兄弑父的还少么?其实用不着怕,只要去除所有威胁,皇上的帝位稳固了,谁又敢多说什么?
徐同和腹谤半天却毫无办法,只得应下,一肚皮心思出了宫门,还没上轿子就被刘府尹拦了下来,“徐大人,快给我出出主意,要真杀喽,估计我还没走出法场就被老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你也是糊涂,那是死刑,应三法司会奏后递交皇上审核,你直接把卷宗往上一递,等着听信儿不就行了?和皇上抬什么杠!”
刘府尹恍若大悟,顿时浑身上下都松快了。
他的事容易解决,但自己的差事就十分的棘手。徐同和心事重重回到家,在书房中枯坐一下午都没拿定主意怎么做。
门开了,徐邦彦大踏步进来,“父亲,我有个同窗被误抓了,您能不能和顺天府打个招呼,把他放了?”
“等等再说,皇上大发雷霆,正恨不得拿人作筏子呢!”徐同和招手让他坐下,将承顺帝的话备细说了一遍,叹道,“如今你已正式入仕,早晚要参与这些朝堂之事,说说吧,爹想听听你的意见。”
“万万不可!”徐邦彦不假思索说道,“想想王允的下场,皇上天性凉薄,父亲,此事一旦失败,您就是第二个王允。”
徐同和深深叹息一声,“可我没有退路了,先前狠狠得罪了晋王,和苏家的路子也断了,若晋王上台,徐家一样要倒霉。”
徐邦彦问道:“陷害苏伯伯的案子,有没有您的手笔?”
“我和他毕竟多年的交情,还不至于害他。”徐同和苦笑说,“不过我一直袖手旁观,未曾提醒他半句,不是帮凶,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徐邦彦说:“那就拖着,反正皇上顶多生气,又不会杀你。您在家装病,剩下的事交给我。”
徐同和奇道:“你打算怎么办?”
“看形势而定。”徐邦彦笑道,“前些天我去晋王府,王妃和我说了一句话,人,挪活。”
徐同和目中光亮倏地一闪,立时松了口气,“我最近觉得身子不大得劲,是该歇一段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