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监浑身剧烈地哆嗦了下,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皇上不在跟前,晋王最大,万一晋王真发疯杀自己泄愤怎么办?事后随便编个“不敬”的谎话就能搪塞过去,就算皇上替自己报仇,那自己也早是死人了!
萧易身后的项良默默捏了捏拳头。
“哎呦,还是王爷思虑周全。”夏太监立时改了口,笑眯眯道,“皇上在气头上说的气话,不能当真,若冷静下来再后悔……那倒霉的就是老奴了!”
萧易微微一笑,“很好。”
车轮碾着青石砖,慢慢远去了。
夏太监长长吁出口气,只觉得呼吸顺畅不少,也不知道为何,晋王给他的压迫感远胜于皇上!
他突然愣住了,在他的印象中,晋王一直是跟在皇上后面沉默寡言的小跟班,从什么时候开始,晋王竟有了这样的气势?
“干爹,怎么打?”小内宦颠颠跑来请示。
“着实打。”夏太监有气无力叹道,连监刑也懒得监,背着手溜溜达达走了。
于是,这十来个朝臣虽受了点皮肉苦,两三日后却能下地走动,七八日后已是完好如常。
徐同和对儿子感慨道:“看看王允的下场,再看看这几个臣工……单凭维护下属这一点,皇上完全被晋王比下去了!就是夏太监倒了霉,平白挨了一顿板子。”
“挨板子总比送命强。”徐邦彦说,“我把王兰儿的东西全扔出了府,以后不准她再踏入徐家一步,若母亲责骂我,父亲别忘替我求情。”
徐同和冷声道:“那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幸好没听你母亲的许给你。你母亲也是伤透了心,往后不会同王家再有联系。”
他顿了顿,低声道:“皇上这次气狠了,我琢磨着他肯定不会再忍下去……你把你母亲和妹妹护送回老家祖宅,等京城局势平稳了再接回来。”
“您估计要多久?”
“不会太久了,晋王和皇上的争斗其实就隔着一层窗户纸,谁都知道,但是谁都不肯先捅破,大朝上这一场争执,算是彻底挑明喽!我猜,皇上必会先动手……”
徐同和说得没错,承顺帝准备先发制人,一举除掉萧易。
他一边密调三大营主力进京,一边借太后生病之名,召萧易和苏媚进宫侍疾,打算在宫中诱杀萧易。
可侍疾的旨意还没出宫门,一个惊天霹雳就击在他的脑袋上!
桃花汛来势汹汹,黄河下游沿岸溃堤三十余处,十数个县城一夜之间被大水淹没,二十多万百姓家园尽失,不得不外出逃荒。
承顺帝看着八百里加急的奏报,脸上的血色霎时褪了个干干净净,眼前一黑,竟一下子软瘫在椅中。
昏过去之前,他模模糊糊地想,莫非真是天要亡我?
一场天灾,暂时冲淡了废太子案的影响,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此时最重要的就是赈灾稳定民心,防止灾民变流民,流民变乱民。
京城的高门大户也纷纷捐钱捐粮,这是惯例,各家都做熟了的。
可人们渐渐发现今年的情况不同以往,京城街头中竟也出现流民的身影,而且还有增多的趋势!
京城偷盗斗殴事件好像也多了起来。
其时已近四月底,随着一场又一场的连绵细雨,恐慌的气氛也如同阴霾的天气一样笼罩在京城上空——灾区赈灾不力,饿死上万人,饥民灾民们暴/动,快杀到京城啦!
五城兵马司忙着抓盗匪,顺天府忙着辟谣,可丁点效果没有,家家户户紧闭大门,各家店铺过午就上门板歇业,连最热闹的花楼都没了声响。
此时,任何一个□□都足以击碎人们脆弱的神经。
顺天府大牢偏偏出了意外,两个犯人突然越狱,不出意外的,被追上来的差役当场捕杀。
这两个犯人是因传谣入狱的,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而且是亲兄弟,他们死前哭喊道:我娘快死啦,让我们回去看一眼!
他们没这个机会了,但是这番话不过两个时辰,就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很快,顺天府又聚集起百十号人,不同的是,他们这次直接砸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