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凉一双深黑的明眸盯住了我的脸,她用指腹缓缓摩挲着我的脚踝,或轻或重地拿捏,若有似无地抓揉,忽然有道过电似的感觉从我小腹中窜了下去,我身子发软,脑子里竟然涌出了一点绮念,就在我忍不住呼吸都乱了几分的时候,对面的人放开了我的脚。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脚腕竟然会如此敏感……在她手里,如此敏感。
我弯下腰把鞋子穿好,低声嘟囔道:“登徒子……女孩子的脚那是能随便乱碰的么?”
“呵。”这人看我倒打了一耙,挑了挑俊秀的眉毛:“好啊,小冤家,你倒是说,你的脚为何会在我手里啊?”
“……”我转移话题道:“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喜欢抢筷子,”指了指筷笼子:“这不一堆堆的都是么。”
“道长此言为何不同自个儿说?”夕凉竟学着我刚才的样子,支起手肘托着下巴,半趴在桌上,微微偏头看我:“你再取一双不就好了么。”
这人难得有这般的慵懒模样,她的长发色如生漆质如丝绸,泼墨似的流泻下来,侧发半遮着面颊,带着原罪冷漠的眉眼,修长剔透的指,嗓音是天然的干净清冷,脸上无甚表情,唯有看向我的目光,无端端地专注极了,像是我脸上我眼睛里,写了什么幽微难懂的秘密。
她眸子明净,黑得纯粹,看着极深,这般的注视,直要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我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是不是也会这样看着别人。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我不由有点儿失落,倒真该把这妖孽锁在我床上就好了。
“北。”夕凉轻声道:“怎么了?”
“初寒……”我道:“你能不能,不要看别人?”
“我在看你啊。”夕凉慢慢道:“我不是一直都在看着你么?看着你一个人。”
这个人说,她一直看着我,看着我一个人。
我们是情侣,是恋人,她是湖山夜雪,辰星晚夕,我是庸庸碌碌,自扰之人,我与她,究竟是相遇?还是,有何夙缘?
初寒啊,若有前世……是不是我也曾一遍又一遍地,回眸看你。
我微微笑了,看着她,轻声道:“花言巧语。”
这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连叹息的声音也那么好听:“我媳妇着实严格得很啊……看也不是,说也不是,难为我生了这一双眼一张嘴。”
这眼教我失魂落魄,这唇让我神魂颠倒,这就是你的原罪啊……夕凉殿下。
我在心头念道。
这时老板用他一贯的经典动作倒退着用背顶开上书“内有凶猛厨师,游客请勿入内”的白布帘子,把两碗拉面放到我和夕凉面前,老夫聊发少年狂倒退成瘾地倒车开走了。
“试一试,”我为她抽了双筷子:“我从小吃到大的,好吃好吃超好吃。”
夕凉用无名指将一缕侧发撩到耳后,拿起筷子吃了一小口。她并不会把面条咬断而是完整地挑起来,看上去慢条斯理优雅极了,实际上她吃东西很快,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吃完了,真是神奇。
我期待地看着她:“夕殿下觉得怎么样?”
这人点点头,道:“好吃好吃超好吃。”
“真这么觉得么?”
“真的。”
我厚颜无耻地发问:“和我做的饭比哪个好吃?”
其实我做饭真的好吃……我说真的。就连老高他们那些挑肥拣瘦的在挑肥拣瘦之余也会说句好吃。
夕凉舀起一勺金黄的汤汁,又浇了回去,抬眸看我,唇际晕开一缕极淡的笑意:“根本没法比。”
“……”我道:“我能不能问问,是说谁没法跟谁比?”
“唔,”夕凉道:“你说呢?”
我:“……”
“自然是……旁人没法和我媳妇比。”
“太假了啊夕大人,太假了,你绝对不是这么想的吧。明明你之前还说我做饭一般来着。”
“我有说么?”
我笑了:“你不要再拿这种特别无辜的眼神看着我啊夕大人,你明明有说。”
夕凉淡淡笑着,略微偏了下头,忽地叹了口气:“北……方才你问我,可否不看别人。那么你可以,不这样对别人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