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箫在院子里洗褥子。
院角,自两边走廊上各挑了两根柱子,上面横拉起三根长绳索。绳子上都晾满了,全是床单被褥之类。
瞧见芦花回院,清箫整张脸都亮了,起身揩揩额头汗水,拘谨而热情地招呼她:“大少奶奶您终于回来啦?”
听着像是早等着她回来哩,芦花有些受宠若惊。
顿时对清箫印象好极了,就停下来寒暄几句。
她扫了眼晾得满满当当的绳子,随口问道:“做了大扫除啊?是大少爷房里换下来的么?”
清箫道:“是啊。”
“你一个人洗的?”
她数了数绳索上晾晒的衣物,光床单就有六床,这要洗一整天吧。
“那哪能呢?”清箫笑,“清箫一个人可洗不了这么多。是刘大娘王大娘几个洗的,洗了一下午。我看大娘们个个累得腰酸背疼,就把剩下的这些接了过来。您看,已经快洗好了,还有两张褥子。”
芦花有些奇怪,“垫一床,盖一床,加一床蚊帐,怎么会洗了这么多?”
清箫往郁齐书住的那屋快速望了眼,小声道:“不是,是大少爷他……”
芦花顿时有些紧张:“大少爷他怎么了?”
“就是他,他……尿床了。”
芦花听了,没说话。
想起他早上中午都吃的流食,又喝了参汤,他尚不能自主控制尿意,不尿床才怪。
芦花便给清箫交代:“以后你给他把尿把勤快点,这样你和大娘们都能轻松些。”
清箫霎时苦着个脸,欲言又止。
“怎么了?”
“少爷不让俺把尿。俺本来想给他垫褥子的,他也不让,还把俺骂了一顿。”
“……”
定然是齐书难为情。
芦花想起自己帮助郁齐书解决生理问题,要做到那份儿上,可臊了。清箫肯定不懂要怎么做,可不是对待小孩子那种单纯的把尿,而齐书又没意思教他怎么做,便就这样了。
芦花也不好意思教清箫,光想想早上那情景,她脸颊都发烫了。
看来这个问题得早点解决,不能老这样尿在床上。
不过他也是任性,干嘛连褥子也不垫?又不是夹尿包,仍是可以自主控制尿意的。
垫了垫絮,好歹不用洗床单被褥,也不用换垫絮啊。更换床单垫絮,要把他翻身,不是折腾自己么?自讨苦吃!
得说说他。
芦花气鼓鼓要进屋去理骂郁齐书,抬手没摸上门板,听到屋内传来似有若有的抽泣声。
芦花愣了愣,忍不住悄悄将耳朵贴到门缝上。
院里的清箫瞧到,错愕地张了张嘴。
下午大少爷叫他去找找大少奶奶,他打听到大少奶奶在张妈那里。他偷偷看,见大少奶奶正跟着张妈学规矩,张妈念一句,大少奶奶跟着大声念一句。
咦,不是才学了规矩--不许人后说瞎话,不许听声窗外边?
大少奶奶这是明目张胆在听墙角吧?还是听的大少爷的墙角,真是稀奇。
清箫赶紧转过脸去,可劲儿地继续洗起褥子来,只当啥也没看见。
“为什么哭丧着脸?”
是齐书的声音,轻而浅,听不出他的语气。
“没有,少爷,春燕没有哭丧着脸……”
“没有?那你皱着眉头是什么意思?不是嫌我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