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能堂而皇之非要说是潜规则,大家都这样干,哪怕领导也知道大家都这样干,可这样说出来之后,要你死的就不只有领导了,同行都要把你锤死,以证明自己绝对不曾这样干,不曾这样同流合污。
况远双目赤红,一腔怒火似乎都冲着纪辰去了,瞪着纪辰,像是在等他给一个解释。
纪辰又是一叹:“你有算过,况家多少人了吗?”
这一问,把况远问得怔住了,情绪激昂得几乎无法分辨,以为他这是转移话题,正要斥骂,就听纪辰又问:“你可知,况家多少人是宫廷乐师,而宫廷乐师又总有多少人?”
这个问题,愈发平心静气。
纪墨听得暗暗心惊,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直没跟况远放开的手,反过来微微用力。
“况家的人太多了,占的位置也太多了,他们都想你们死。”
纪辰的这一句话过于直白,完全没有君子的含蓄,像是在一片绿竹之中突然刺出一道银亮的锋芒,在你看到那锋芒的时候,就是死亡降临的时候了。
其中险恶,让况远和纪墨交握的手中全是冷汗。
“我早便说了,你被除族,未尝不是好事。”
纪辰最后一声叹,看着况远,目光之中似有怜惜,又似浮光掠影的幻象,其实内里还是一片平静深潭。
况远彻底呆住了:“我以为、我以为你是在讽刺我……”
那时候的话,那时候的事情,历历在目,同样历历在目的自然还有那时候的心境,他那时候想,一定要报复纪辰,一定要!
可现在想来——他惨然地笑:“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早就知道况家要倒霉,你早就知道,怪不得你总是不乐于与我相交,怪不得你总是对我冷淡,你、你、你好狠的心!”
况远又吐出一口血,在纪墨忙着给他擦拭的时候,他齿缝之中溢着血直勾勾地盯着纪辰:“你竟然、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不给我说!”
他的一腔怒意,显然已经冲着纪辰去了。
“你不会听的,阿远,你太骄傲了。”
纪辰的目光之中有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曾经的两个少年,自幼相识,常相合奏,看起来都是好友,可每次那来自好友的趾高气昂的指点,一次两次还是心存感激的,况氏之音,举世闻名,能够被况家人指点,不是屈辱,而是荣耀,甚至是骄傲。
可,三次四次呢?五次六次呢?七次八次、乃至无数次呢?
他做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是错,哪一个乐器似乎也都不好,唯一被他称赞过的紫竹箫最终成了他常用的乐器,可却不是他最喜欢的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