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太爱听音乐了,日常起来,要有一个晨起的乐,是那种随着晨雾遥遥而来,像是远方有人呼唤的感觉,又似仙乐从天而来,是人思维重归现实。
穿衣、沐浴、吃饭、看书……凡此种种日常活动的时候,都要有音乐相伴,如同背景乐一样,在琴声之中跟人谈事情,似乎都能谈出一种高雅的韵调来,完全是把乐声当做生活必须的作料来用的。
这样的乐,显然与一些乐师认为的乐不同了。
听众总是分心在做别的事情,不是那么用心赏月,这到底是爱乐还是不爱乐呢?
可要求一个王爷什么都不做,专注地听乐,这也不太现实。
所以,王府乐师之中除了那些犯错的乐师被惩治了,还有一些乐师是因为理念不合而离开的。
北陈王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还曾有人背后批评过,认为其并非爱乐之人,其实骨子里并不尊重乐师。
况家更是有人放话说不会为北陈王奏乐。
纪墨听到旁人这样说的时候,多留意了一下,猜测那个况家之人恐怕是况远,因为有人讥笑况家自食其言,后来还不是来北陈王府为王爷奏乐了?
当然,王爷给的赏赐也多,好几个金元宝呐。
同为乐师,王府乐师之中可没几个清高的,可能他们奏出的乐的确清高,但人活着,哪里离得了钱呢?一说到钱上,再怎么清高,也要低低头的。
“我还当那况氏之音是怎样难得的乐声,听来也不过就是那般,还不若我们,不会让乐声影响了王爷的高谈阔论。”
他们在描述那一场宴会的情景,那找上门来的况家乐师,是怎样求得演奏的机会,而王爷为了这场演奏又准备了怎样的宴会,又是怎样在宴会上说起曾经况家人放话不会给自己演奏的旧事,狠狠地扬眉吐气了一回。
这种经典的打脸场景,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
本来王府之中,这种小话传一时也就过去了,不至于总是被人提起,可王爷听得高兴啊,有人因为传这种话被赏赐之后,说的人就多了,总有人希望哪天自己说的时候被王爷听到,王爷一高兴,也赏自己一些钱财。
他们没有点名提况远,纪墨听到了,连申辩都不好说,哪怕知道他们说的很可能就是况远,却不好自己跳出来,把事过境迁的事情拿出来说一遍,若是闹大了,哪怕况远不在这里,也像是被他弄得再丢一次人了。
不好说,就不去听了。
纪墨主动避开,也就没看到梁锐在听到这样的话后同样皱眉不悦的神色,还有何竹生那兴奋得跃跃欲试的样子。
世上有谁不爱钱呢?
乐师,没有钱可清高不起来。
因王爷一天之中,几乎无时无刻都有音乐在侧,他们这些乐师就有了分工,日常的那些音乐不是必须要合奏,最多三五人,在离王爷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就开始演奏,声音传递过来就可以,人不必出现在王爷的面前,王爷对男色没什么嗜好,同样也不会去欣赏乐师的长相。
若是个女乐师,还有可观之处,却也不如舞姬好看。
乐师们之间就分了工,新来的乐师通常都会被分到这样的工作,一上午,或者一下午,再半个晚上,总共三个班儿的时间,可让乐师们自由分配。
纪墨被分了上午班,何竹生被分了下午班,那些早就入了王府的,通常都是那半个晚上的班。
真正算起来,自然是晚班的时间短,且容易获得王爷赏赐的机会多。
其他的时候,只有劳累罢了。
不过说起来,却是为了让新入府的新人磨炼技艺,在王爷面前露露脸。
“那就多谢管事安排了!”
何竹生很是感激,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等到那管事走了,他就对纪墨道了一声辛苦,“我听管事说,早上要起得很早,你要早些休息啊!”
纪墨谢过他的好意,早早休息,次日早早去安排好的地方奏乐。
这种奏乐一般来说是有些浅显要求的,唤人醒来的乐声不能太过激烈,免得惊扰到王爷,把人从睡梦中惊醒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再加刚醒来,困意未去,就要求乐声更加舒缓轻柔,能够让人感觉到自然的美好来。
具体什么曲子,却是由乐师自己掌握的。
纪墨没得到什么曲谱,问明白了乐器和乐谱都没限制之后,就自己发挥了。
第一天,平安无事。
第二天,又轮到上午班的纪墨再次平安度过。
第三天——
“管事,为何我还是上午……”
纪墨问,不是说好了轮换制吗?
“上午精神最好,这是优待你,方才排到了上午,你若是觉得不妥当,就看是否有人跟你替换?”
管事这样说,笑眯眯地,不像是有意为难。
纪墨见状,没有再问,点头说:“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就怕王爷听腻了责罚,到时候还请管事多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