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之罪,是那美玉果真珍贵若斯吗?还是那贪心作祟?
还有人,只看到心乐之害,便自觉正义,又或者,怕那心乐迟早有一日害到自己头上,方才如此怀惧,乃至于先下手为强。
自然,这其中,他自己也不是全然无错的,过分张扬,同样是错。
“为何‘皆可死’?”
纪墨现在还不确定心乐是否就是催眠曲之类的东西,可既然这样说,那可能的确具有类似的“危害性”,引人害怕是必然,可是否就到了“皆可死”的地步呢?
“不用问那么多,你记着就是了,若有机会,你就会听到当年的大案。”
祝容半遮半掩地说了一句,也不再多做解释,听了纪墨练习的战乐之后,肯定了他的练习结果,却还是觉得他不到火候,不能学习心乐。
“师父可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来,我定会努力。”
努力最怕没方向,知道祝容要求什么,目标明确,也就更容易走一条更短的直线捷径了。
“音太纯。”
“乐太直。”
“以声传心,不可无遮掩。”
祝容这一次说得很直白了。
纪墨听着若有所思,上个世界中,况远所要求的一直都是以乐声传心声,乐可纯可直,既是沟通天地,便不可有所遮掩,但祝容要求的,像是反过来了似的,听起来就让人有些不解。
“心有七窍,不可直通,心乐亦如此。”
祝容的解释很有道理。
纪墨恍然点头:“哦,要拐弯儿!”
眼前似乎已经看到了那座山,可那缭绕群山的雾气遮掩了道路,遍布的绿植遮掩了道路,若想要真正进入山中,不仅要找到一条道路,还要找到一条曲折但顺遂的道路。
似明白了,却还有几分不太理解。
“师父,可为我奏一曲心乐吗?”
纪墨想要听听看,到底是怎样的乐才是心乐。
祝容看他一眼,嘴角一咧,似在讥笑,却没否了他所请,拿出笛子来,放在唇边吹奏。
第一个音、第二个音、第三个音……
初时那声音可清楚区分,是怎样的音怎样的乐,可渐渐地,就像是有一层雾气笼罩了自身,把纪墨的灵魂拽出身体去,又像是推着他的身体进入那层层迷雾之中,再次回到了纪家庭院,在那个湖边儿,他听到了纪煌的叫声,让他跑。
跑,跑什么?
鼓乐之声像是梦魇,挥之不去,再次响起,再次被血色弥漫……
“啊,不要!”
纪墨惊呼着清醒过来,他还站在原地,好像每次考试之后那般,能够感觉到身体微微发僵,不一样的是,额上的汗水留下,湿了衣裳,被风一吹,凉到了心里。
眼中不觉也有了泪水,许久不曾哭过,这一哭,便是无声而泣,泪如雨下。
“心乐若谜,直人不惑。”
祝容见状,没有多少怜惜,而是冷静至极地告诉他,心乐就是用来迷人的,若心中无伪之人,即直人,不会为心乐所迷,然而如纪墨这等心中早有空洞在,心乐一出,便是支离破碎。
好一会儿,纪墨才抹去了脸上泪水,拂过那坑坑洼洼的伤疤,他的双眼若雨后晴空,格外透净,“多谢师父教我。”
哪怕这乐声,他只记得开头几个音,不知道中间都听了什么,可那种感觉,果然还是被催眠了吧。
那种简单的催眠,直接让他堕入自己的噩梦之中去,亲身经历过,又心中有憾,便有了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像是重回那时,再次无可避免地面对那一幕惨剧,再次加深那种痛苦。
恨吗?
恨的。
随着时间沉寂的仇恨,从未消失,一直都在,若蛰伏的火山,总有一日,爆发出来,天崩地裂。
“师父,我该如何不受心乐影响?”
若要学习心乐,总不能乐声一响,自己先失了魂吧。
“自己想。”祝容直接丢回来一句,让纪墨自去用功,当师父的可没有把饭给(弟子)喂到嘴里的,当爹的都不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