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除了一个眼花耳背的,就少有几个识字的,那一个所认识的字也有限,能够写个名姓,生卒年月之类的,就算是好的了,正好能够记记族谱。
若有人家取了生僻的名字,还要拿着取名的字条给他看,他才能够依葫芦画瓢,在族谱上写上同样的文字,就此认识几个新字。
守墓人不是别的,也没有在外求学的先例,一夜不巡墓地都是不可能的,哪里能够远离,纪墨也没办法往别的地方请教文字,所以,写书的困难真是凭空增加了好多倍,无可奈何之下,也勉强写出些东西来,图文并茂,却算不得详实,只能说多少有些用处吧。
如今,这本书也传给了小弟子,连同纪墨会的那些个文字,也都教给了对方。
教的时候,纪墨还有闲心想,小弟子父亲早亡,母亲也不在了,在村中,虽是葛姓血脉,却没多少牵绊,年轻力壮,若想要凭着这些知识出去闯荡,混一个更好的职业,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若是守墓人的职业就此不传,就也……不传吧。
总不能为了一个职业,让别人就此枯守一辈子,他能做到的,不代表一定要让别人也做到。
面前只有两个光点,一个是那本书,一个就是纪墨为自己准备的石碑了,那石碑正面已经有了名字,生年,只空出来一个卒年待填,后面就是守墓人的一生事迹,没什么好炫耀的光辉,平淡之中许还有几分无聊,但中间夹杂的私货,却是花了纪墨不少钱财方才能够得了这篇口述稿。
这是他赶集的时候,找某个落魄书生写的,他口述守墓人的种种知识,简明扼要的那种,让那书生写成了稿子,之后他再照着稿子上的文字,一个个雕刻在那石碑上。
本还想着也许还能凭此认认文字,把书的内容也丰富一下,奈何这年头人写东西真的是宁可少一笔不愿多一笔,非要把通篇的文字简化成若干句子,真的是有种发电报省字的精髓,让纪墨偷学的愿望彻底破灭。
不过……也罢了。
纪墨选中了包裹着石碑的光点,比起书中的图文并茂,他更愿意相信这石碑的材质坚硬,千载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