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长的妇人如此说着,似有些同情曹木。
“还不是他自己立不起来,那一家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曹家的情形看到谁眼里都觉得佛都该有火了,偏曹木能忍着,既如此,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又能说什么呢?
“一亩地,那可是一亩地啊,曹石头就是傻子也不能同意啊!”
有妇人如此说。
旁边儿的妇人撇撇嘴:“他不同意有用吗?他家谁说话都比他有用。”
听到这里,曹木继续往下走,纪墨在他背上,小声安慰:“不怕,咱们有赚钱的办法。”
不说别的,曹木那架琴卖出去,说不定能够把后半生都包了,不说多富裕,起码不用如现在这样每天劳作,田里的活儿可不是好干的,就算曹木再不经心,汗水也不是白流的。
“呵。”曹木冷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家里头这样的大事儿都瞒着自己,可见早就准备好了,但,谁允许她们能够把这些都带走了?曹家的东西都是自己的。
第二天开始,不知道是不是纪墨错觉,曹木似乎加快了进度,安装琴弦和调音在一天之中完成,半下午的时间也都耗在了山上小屋之中,纪墨莫名有种紧迫感,认真看着,听着,专业知识点在飞快增长。
听是听明白了,再要制作就有点儿心焦,琴声定音,这时候的音准完全是凭借自己耳朵记下来的那个,不是在这方面有天赋的,很难说听到的声音是五音之中的哪一个,有点儿偏颇都是走音。
这方面,纪墨肯定不是天生绝对音准的那种,就要多听几遍,恨不得当下就记在心里,下次听其他声音就能对比出误差来,完全凭耳力啊!
终于知道为什么曹家会留下一架样板琴了,不全是看形制配件的,肯定也是留着定音用的,对照之下,反复几遍,只要不是音盲,应该能够找到正音。
完成调音,一架古琴就算是制作完毕了,曹木把古琴包裹好,装在早就准备好的匣子里,再盯着纪墨制作古琴形制,古琴的形制有好几种,什么落霞式,蕉叶式,响泉式,灵机式,连珠式,剑式等。
曹木大概说了几种样式的异同之处,就由着纪墨来选择哪种样式,纪墨最后选择了蝶绮式,不为别的,两侧的平直颇得心意,起码不用为营造对称美感的弧度而多费心思,在这一点上,纪墨难得有点儿偷懒的心。
对此,曹木没说什么,小孩子,还不知道向钱看齐,多正常。
形制总归是外部因素,除了美观度能够跟钱挂钩之外,并不影响琴音,剩下的难点就是面板曲度,底板平直,面板圆拱,“间不容纸”,“低头抬额”等都是需要讲究的。
曹木解说了一下要点,却没有看着纪墨做完的意思,而是迅速转到下一个步骤,就是纪墨初见曹木时候他做的槽腹结构上去,第一次纪墨跟着过来的时候,曹木已经是在做槽腹的收尾了,这次就给讲了讲开头,怎样确定槽腹所在位置,说白了就是从哪儿挖,挖多深,挖多宽,挖多长,对琴音的影响。
这一讲,时间就有点儿长,纪大郎等不到人,往山上寻的时候叫了几声,曹木才收声,把纪墨带出去,出去的时候还说:“以后这木屋就留给你了,里面的木材你也可以随便用,好歹也是我的弟子,不能一点儿东西都没有。”
“?”纪墨很有危机感地抓紧曹木的衣角,“师父?”
“行了,别说。”
曹木叮嘱一句,高声应了纪大郎的话,带着纪墨快速下山,两边儿是在半道迎头碰上的。
纪大郎一见面就是责备:“你这是怎么搞的,这么长时间,我等半天等不到人,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儿了呐!”
他头上已经有了汗,山中出事儿的消息时有听闻,实在是不能让人放心。
年初的时候,纪大郎就已经不去岑木匠家了,不过是纪墨还要找曹木,纪家人不放心,就让纪大郎专程过来接送,知道纪墨上午跟着曹木也不过是在田地之中乱跑,干脆就让他吃了中午饭过来,顺便给曹木送个饭再跟他混待半日,下午时,纪大郎再从曹木这里把人接走就是了。
如今要忙着成婚的事儿,纪大郎也不乐意老往邻村跑,就跟曹木说好了,让他每日多走一段路,把纪墨送到他们村子里,顺便还能在他家吃个晚饭,之前曹木都是如此应的,也做得很好,今儿饭都要好了,人还不见回来,纪大郎就被纪母指派过来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