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又不一样了,语言上面的变化不必说,就是堡坞这种存在形式,也是纪墨以前没听说过的,不是世家,也不是那种逐渐发展起来的家族,而是一开始就具有一定的私人武装军队的存在,并非王侯,却又有着不惧王侯的军事力量,让他想不明白这时候的统治还是不是封建统治,是不是有着皇帝君王之类的存在。
若说割据的话,好像也挺太平的,没听说哪里打仗的。但堡坞有私兵这是肯定的,前两年还选拔过一回村里人去当私兵,当时大家还挺踊跃,奈何符合条件的不多,纪墨后来听说过,身高之类的也罢了,什么举着石锁多少下,负重做什么动作之类的,听着都跟选拔大力士一样了,就凭那个标准,真正的私兵恐怕都能属于秘密武器类的了。
时下太平盛世,私兵的用处就是看家护院,威慑为主,也没什么具体的危险,待遇又不错,算得上是一种荣誉,谁家有人被选上了,都能被高看一眼,说亲也好说,但,训练据说很累人的,仅凭这一点,五大三粗的纪父就不准备去。
纪父的性子若说皮赖吧,酒坊的工作,每日里他也是按时完成了,多一日不曾歇息,若说勤奋吧,如这等他人奋勇争先的事情,他总是先缩起来再说,有点儿提不上台面,然而他自己还很有理由,理由就是吃不了那份苦。
吃不了训练的那份苦,所以连那份好待遇也不要了,从做人的角度上来说,也算是对自己有个清楚的认知,知足常乐了。
听说会从村子里选拔私兵的时候,纪墨还为自己担心了一把,他可是要当酿酒师的人,可不是要当兵,万一被选上了不想去能行吗?
后面再听到选拔条件,比听到任凭自愿都安心,这种标准,就是他身体条件最好的时候都未必能完成,且不用担心。
去了担心,反而就是单纯的好奇了,堡坞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呢?他们的私兵就是单纯的看家护院,外带保镖护卫吗?
可惜,这些问题,很难知道答案。
那些被拉去当私兵的管得很严,并不能常常回来,关于堡坞内的消息,他们也没带回来多少,平实的语言讲述之中,就是这个靠山很大,非常大,足可以放心生活就是了。
过了野菊花的采摘期,没了花之后,孩子们都放松下来,纪墨又跟着制了两回酒曲丸,大致理解了所需的温度,但还没有真正上手,估计要等到明年,再跟着来两次,就能上手制作了。
纪菊花致力在出嫁前,把这些事情交给纪墨。
“酿酒是你们男人的事情,连制作酒曲,本来也不该女人插手的,咱家也是没办法,若不然……”
纪菊花说着就似想到了没有大弟弟的那段时间,连纪母带她,总是被人轻视的过往,若不是纪父很男人地看护着,外头人撑死了说点儿闲言碎语,她们的日子肯定更难过。
便是因为这个,那时候她们制作的酒曲都被压了价,还是纪父出去跟人打了一架,事情闹大了又得了酒坊发话,说是酒曲女人也能做,这才算是松快了点儿。
有这一段过往,纪菊花反而比其它的人更愿意恪守某些不曾言明的规则,比如不许女人插手这一条,她虽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如男人做的好,也不觉得女人来做有什么大不了,但她在条件允许的时候,更愿意遵守世俗的规矩。
她要嫁去的人家就在邻村,也不远,是采摘桑叶制作酒曲的那个村子,对方家里头有兄有弟,却没让人忌惮的大姑子小姑子,未来婆母看起来也是个好相处的,定下亲后来往几次,看起来都还很像样子。
婚期就在冬日里,冬日里就是酒坊那边儿,也都要消停一下,温度太低,对酿酒来说更加耗费柴火,为了减少损耗,这个时期,最好是能够稍停一停的。
一年的积累,大家有钱有时间,嫁娶之事,也多是安排在这个季节,红布袄子做起来,绣花也无需多么繁复,漂亮出彩就行了,再有若干被褥枕头之类的,都是女方家里头要准备的,纪母跟着忙个不停。
纪墨这边儿的事情倒是少,他年龄太小了,这样的小舅子被人扛在肩上都能跑,跟着送嫁就是个象征意义,代表娘家有人,不会让女儿随便被人欺负。
种种习俗讲究,说得上说不上的都有,纪墨本来还以为能够单纯看场热闹,祝福纪菊花以后幸福,哪里想到那一步步流程什么的,他下意识会去想“为什么”之类的,脑子竟是一点儿都不得闲,嘴上也跟着问了很多礼俗渊源。
这等热闹日子,几个大人爱跟他唠叨,还是男方那边儿的小弟弟,比纪墨大一岁的郭园给他讲了讲,那可是真正的孩子,能讲什么,一句两句是从大人那里听的,其他的就是车轱辘话加上一些你来我往的问话,外带自己的联想,来来回回,两个鸡同鸭讲的,明明对彼此的问题都不太感兴趣,竟是还一直聊下去了,看起来感情挺好的样子。
最后还约好了来年一同去酒坊候选,竟是郭家找了人安排,要把郭园提前一步弄进去,原因竟是也嫌弃对方话痨。
回门的时候纪菊花笑着说起来,她婆母那边儿看着两个小人儿聊得好,准备问过纪家父母的意思,若是可以,就一并送进去,反正迟早都是送进去的。
“趁着年龄小,找个好师傅带带,说不得更有前程。”
纪墨眼睛一亮,正合我意啊!再没想到认识一个小话痨,还有这等好处,他正愁没处找那杜美呐,这名字,一时间也不好判断男女,但从传统看,应该是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