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墨捡起了刀子……
黄昏之前,纪墨走出了这间屋子,一身的鲜血湿了衣裳,脚下都是一片黏腻,在他身后的床沿上还有缓缓滴落的血,房门很快在身后合拢,纪墨的手触碰过的地方,留下一个扭曲变形的血手印。
不等回到另一个房间之中清洗,纪墨直接跳进了院前的池子里,小小的池子通的是活水,池水之中还有鱼,并非刻意饲养。随着他的进入,扑腾起好大的水花,身上已经干涸的血又重新被水化开,流动起来。
被惊扰到而远离的鱼儿,很快又聚拢过来,似被这些血腥吸引,凑近了这外来的生物,开始了亲密接触。
纪墨的表情空茫,好一阵儿都是一种解离的状态,像是灵魂不在躯壳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看到院子里亮起的火把,和随着火把而来的寻找他的木,这才回过神来。
“大人。”木来到池边儿,看到他在里面,吓了一跳,忙跪下来就要伸手给他拉人。
纪墨的身上已经冰冷,被伸来的手触碰到,那温度似烫了他一下,让他快速反应过来,搭着木的手上去:“没事儿。”
哗啦啦的水声成了寂静夜色之中的噪音,纪墨离开水,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喷嚏,才发现之前的逃避殊为可笑。
“其实早就知道有这一步的,只是没到眼前,总想着,还远呐,不必提前担忧,否则不是如同杞人忧天一样可笑吗?哪里想到真的到了眼前,才发现什么准备都没做好,以前活得,真的像是做梦一样。”
纪墨一直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算好的,多少次从婴儿开始成长,多少次开始学习陌生的知识,一股脑地投入进去,无论是否不适,都会快速地调整过来心态,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适者生存。
这会儿再看,忽略那每一个过程之中的种种去看,竟像是活成了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然而,他又不是机器人,那么,是活成了被系统操控的机器?
这种感觉很不好,没想到的时候就罢了,想到了之后……
“你说,我是不是该去更高处看看,看看上面究竟有什么。”
身上还湿着,在冷风中微微发抖,头脑却很清醒,强自让身躯挺直,尽力迎接着冷风,微微仰头,看着上方的天空,夜色深沉,星空浪漫,这个世界的极限是在那上面吗?
第一阶段如此,第二阶段又是什么?
前所未有的好奇心在驱使吗?不,那已经不是好奇,而是探究,他想要知道的是系统的天花板,是这场任务之旅的极限高度。
“大人说的都有道理,就按照大人想的去做就可以了。”木七八岁的时候就被纪墨带在身边儿,在外面奔走多年,没有经历过大环境给的奴化教育,反而比一般的侍者更敢说话。
上一任巫祝死了,纪墨成了新的巫祝,而他作为巫祝一直带在身边的人,也可以成为侍者,比奴隶要高级多了。
还处在这种升级的兴奋之中的木很难理解纪墨的想法,忽略那些听不懂的词句,无脑吹捧:“只要是大人想,一定可以的,大人愿意去看,就去看看好了!”
“看看”一词无意中又切中了纪墨的心事,大人临死时候的话,“好好地看看”,“他想让我看的究竟是什么呢?是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之上的世界?是那上升阶梯之后的世界吗?”
“第一阶段”这个词很容易让人想到层级上升的意思,而后面必然应该还有“第二阶段”,至于“第三”“第四”是否存在就不好说了,但这种“第一”“第二”本能地就让人想到了阶梯,如果一级阶梯就是一个层次的世界,那么,第二阶段又该是怎样的世界?
大巫的世界吗?
是那观想法的来源之处吗?
纪墨的想法一时有些远了,脚步却没停,随着木的搀扶在走,后来的侍者带来了较厚的披风,给他披在了身上,挡住了冷风,身体渐渐有些回暖。
身上的血色被池水冲走大半,剩下的那些,侍者们就像没看到似的,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不管巫祝做什么都是对的,并不会有质疑,这让纪墨感觉到了某种放松,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好好洗了一个澡,又喝下两大碗滚烫的姜汤发汗,这一晚,本来以为会无法安睡却睡得很好。
没有生病。
次日就举办了大人的殡葬仪式,说是殡葬仪式,其实就是祭祀仪式,单纯的血肉殡葬,骨和皮都已经被取走了,剩下的就是那些无用的血肉,会走一个类似火化又似祭祀的流程,最后入葬的,真正能够入土的就是那些可能包含着血肉的余烬以及大人生前使用过的法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