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尚且无法,何况其他。
无怪乎许多穿越者一到古代就大发神威割据造反,实在是有些现象真的看不惯也真的难以忍受,不能同流合污,便只能逆流而上。
纪墨在看到刚才那一幕的时候,多想自己能够像个睿智的官员一样,机智地把巫师投入河中,让他去跟河神沟通一二,可结果,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就在原地,一动不动。
理智告诉他自己的不动是对的,人小力弱,便是好似站在他身边儿的这些师父师兄,也不会真的跟他一起对抗那些村人。感性,却让他不忍看,又不得不看。
看过之后最好的想法,竟然是,希望这个世界真的有个河神,不枉费这番祭祀,枉费那个孩子的性命。
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却又知道,其实都没什么用。
弱小,懦弱,无能,他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坚持不从众而已。
“好就好。”纪师傅还在跟村长对话,言语寡淡,说了两句,就去看桥如何,这石桥造型古朴好看,稳稳立在那里,拱形之下,河水匆匆而过,一去不返,那沉入水中的孩子,也早都看不到踪影了。
纪墨走在桥上,扶着栏杆看着,有一种投水的冲动,若是此刻跳下去救那个孩子,还能不能找到人,还能不能救上来,还能不能……活?
没有答案。
“小师弟,走吧。”
王石柱叫了他一声,纪墨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是完全没听纪师傅在讲什么,这会儿竟是讲完了,大家都要走了。
村长还在热情地邀约纪师傅留下住宿,当年造桥的时候,他们也曾在这里住宿。
纪师傅摆手拒绝了:“不了,还有地方要去,既然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先走了。”
两个客套着,王石柱见纪墨不动,以为他累了,上去直接把纪墨抱起来,跟上队伍。
纪墨一直沉默,后面的一段路,几乎一句话没说,吃饭的时候,纪师傅把他叫到身边儿,分给了他一块儿肉干,让他拿着慢慢啃,摸了摸他的头,像是懂他心中的震动,并不多说。
“师父,他们那样,官府不管吗?”
纪墨忍不住,还是问了,稚嫩的声音有些不甘。
“祭祀是大事儿,管不了。”
这个世界,这个大陆上的这些人,若说都是一个民族,也有各自不同的族群,不同的生活习惯,不同的乡音,不同的风俗,以一个村落为最小单位聚居着,谁家与谁家的祭祀也都有自己的道理可讲,官府怎么管,统一吗?
可以统一文字语言,乃至是农耕的习惯和工具,但真正轮到这种直触心灵的精神层面的东西,该怎么统一?那不是命令就能听的事情,就算是具有开拓之心的穿越者来此,想要改变这种精神层面的东西,也需要从下一代人着手,把他们集中教养起来,用更先进的知识去击溃那些落后的迷信。
但这种做法也是有局限的,不能够被那些迷信再影响,否则,其中效果几何,真的很不好说。
纪墨是知道某些世界存在神明的,巫祝世界隐隐感觉到的东西,不是虚假,那么,这些不曾有巫祝的世界,是否曾经也是有神明的呢?若是有,那么这些改变民俗的事情,是否就是跟神明作对呢?是否能够执行到底呢?
还要有大魄力方才能够真正消除这等害人的迷信吧。
纪墨跟纪师傅问起了打生桩的事情,“造桥一定要这样吗?”
“造桥不顺才要如此。”诧异纪墨的问题,又觉得也不用隐瞒什么,迟早都会知道,纪师傅便如实说了。
“不顺?”纪墨奇怪这个词的选择,这是……
“技所不能,祭之所能。”
纪师傅又摸了摸纪墨的头,看他把肉干塞入口中咀嚼,腮帮子鼓鼓的,像是有什么要发泄似的,小牙隐隐,都在用力,眼中的神色轻松了些,没有被吓到就好,只怕他刚才见到那般,吓怕了。
“有些事,是人力不能为的,便要祭祀神明,求问天意了。”
走的地方多了,见的事情多了,是会增长一些见识的,却又有更深的迷茫,太多的东西不能用言语来解释了。
纪师傅此刻并不想说这些,只敷衍纪墨道:“慢慢来,你先学会造桥再说其他。”
一两个个案不能代表所有,纪师傅并不准备把主要的教学精力放在那些个案上。
“嗯,我知道。”
纪墨乖乖点头,他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学造桥,他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