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第一次见人死,但这一次,似乎格外有些不同。
纪墨确认了秦九阴的确是死了之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再扭头,去厨房放了碗的安静竟是已经找了邻居大娘过来。
当年安静才来的时候,不太会处理自己的事情,还是邻居大娘过来教的,到底是相处过,较旁人熟悉些。
“我还说呐,就是这几天了。”
邻居大娘过来看到纪墨坐在床边儿好似发呆,以为是纪墨年轻不知道处置,一边过来把他往外头赶,一边跟安静要之前准备的寿衣之类。
人死了,是要趁着尸体没僵,赶快把衣服换上的,大娘一个人弄不来,再看安静瘦瘦弱弱的,似乎也不太顶用,走到外头招呼了一嗓子,把附近几家闲着的大娘又叫来了几个,几人合力帮忙。
安静帮着递水递东西的,把纪墨一个男的给赶到了外头去,并不让他一旁围观。
等到换好衣裳,装棺的时候,才让纪墨过来出力,却也不是独他自己,几个大娘的丈夫也跟着过来帮忙,抬头抬脚托腰身的,把秦九阴给挪动到了棺材里。
“还挺沉。”
有个汉子松了手,下意识说了一句。
秦九阴这时候一身寿衣,脸上蒙了一块儿白布,让人看不到她那凶巴巴的样子,倒是少了些威慑力,让这些汉子也敢说这样的话了。
纪墨没在意,大晚上的,匆忙布置好灵堂,香烛点上,就要开始守夜了。
劳累了好一会儿的众人陆续散去,每一个走的时候,纪墨都给塞了东西,是安静提前准备下的面点,算是不让人白帮忙一场。
邻居大娘最后走的,走的时候还跟安静多嘱咐了一句:“你们守着,若是有什么,招呼我们就是了。”
灵堂昏暗,白布蒙在棺材上,又有烛光飘忽,看起来就格外瘆人些。
等人都散了,屋子一下冷清了,来自夜间的风吹过来,似还带着些血腥气,纪墨闻着那味道,看着院子地上凌乱的脚印,总觉得心里头也乱了许多。
“师父,怎么突然就死了?”
往火盆里烧着纸钱,并不让它熄灭,纪墨的问题仿佛是在问自己,没有接受这个摆在眼前的事实。
“亏心事做多了,该死就死了。”
安静在一旁跟着烧纸,纪墨放一张,她就跟着放一张,不落人后却也不抢先。
纪墨皱眉:“你这是说得什么话!”
师父才刚死,安静就这样说,让纪墨有些接受不了,秦九阴做事的手段,从那次的一死一疯能看出来,是有些酷烈的,但这样的手段也就是惹到了她才会被她如此反击,主动攻击他人,至少纪墨不曾看到。
再有,平心而论,秦九阴对他的确不算特别好,可同样,也不是特别坏啊!
吃穿用度,固然没有大方到予取予求,鱼肉鸡鸭,却也不曾真的让他们食不果腹,更不要说压根儿没有打骂了。
古代是个怎样的环境,亲生父母,那都是打孩子不需要理由,骂的话,更是可以照着一天三顿骂,没有一个人会说这父母做得不对。
若是拜了师父,更是打骂都随心,完全不用讲道理。
秦九阴却不同,起码没有打骂,纪墨如此评判,不是他的标准变低了,而是他很清楚,来学知识就不能太多要求,指望老师十全十美,哪里都好,是来学知识的还是来挑老师的?
一项技艺能够被系统挑中,选为第一,本身就很难得了,这样的老师,便是有什么口癖之类,性子略显刻薄,也只能忍了。
人家传授的是吃饭的手艺,算是给了个金饭碗出来,下头接着还要生怨,嫌弃人家给出的姿势不好,不是那么个事儿。
“正经话。”
安静回怼了一句,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