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简默默听着,动也不动。
不过年轻人显然是个热情又粗神经的家伙,浑不在意地继续道:“我和老师见你时都吓坏了,你躺在床上血肉模糊,简直都不成人形了!执政官让我们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你的命,我当时就想完蛋了,这回肯定要被牵连了……可没想到,你的生命力这么顽强,给你用的药都是猛药,你居然真的能挺过来。发现你开始恢复意识,老师都高兴得直蹦跶!实话说,那还是我第一次见老师那么激动……”
“许阳,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老人提高声音,怒气冲冲地把年轻人镇压下去。
许阳背着老人撇撇嘴,弯腰靠近床面,低声对周立简道:“你别介意,老师就是这个脾气,明明内心很温柔,表面上非要板个死人脸,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好,你昏迷的时候他可着急你了,随时监控你的生命体征,连熬了几个日夜都不休息,好像比类人还怕你死掉……”
“臭小子你嘀咕什么,我老了但我没聋!讲这么多废话,你是皮痒了是吧!”
老人似乎真生气了,周立简只听得一阵混乱的追打,老人的骂骂咧咧和年轻人的委屈求饶此起彼伏。
等老人追得跑不动了,许阳才跑回周立简的床边,带着一丝胜利的小得意,对周立简乐滋滋道:“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许阳,是一个实习医生,正跟着老师学习古代的临床医学。换你了,你叫什么?”
周立简没动弹,只觉得这个世界异常聒噪。
这时候,老人却在气喘吁吁的间隔,冷冷一哼,“说话啊,周立简,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提了吗?”
还不等周立简反应,那边许阳在短暂的震惊后,大叫起来,“什么!他是周立简?鸿洲堡那个周立简!”
“如假包换。”老人怀着恶意似的,冷冷笑道,“大名鼎鼎的周立简,才几年不见,你怎么成这样了,残肢断臂的,连个人样都没有了,话也不敢说,心虚吗?”
“我没什么可心虚的。”周立简终于开了尊口,虽然还是没有睁眼,“孙凡,你是真的很吵,嗡嗡嗡的,震得我耳膜疼。”
“什么!老师你和他认识?天啊你居然认识周立简……你为什么之前都不说啊?”许阳音量更大,就差呼天抢地了。
“有什么可说的?人家还想装不认识呢。”孙凡怒道。
周立简也冷哼,“是你不想被我认出来吧,最开始只说了一句话,不就是不想让我听出声音?怕我质问你为什么出现在类人堡垒?又为什么会听从类人的指挥?你放心,这些我一点都不关心。”
“周立简你个不要脸的混蛋,装什么清高?要不是老子,这么多年你早就该入土一万次了!我年纪大了想过安稳的生活有什么不对?非要跟着你们冲锋陷阵才叫合格的旧人类?还有那个穆骁……装模作样的,在他手底下干活我就是恶心,每天都想啐他一脸口水,我要是继续呆在鸿洲堡,迟早下药弄死他!”
“我说了,你的事我完全不关心,当初大家好聚好散,再见面也没必要火药味这么大,刚刚要是你不叫出我的名字,大家就当成不认识的陌生人,不也挺好?”
“周立简你!老子好歹也算你救命恩人!瞧瞧你现在这样,不也被类人当战利品抓起来了,我跟你说你这辈子都别想跨出这个监狱,跟我又有什么本质差别?”
“我救你的次数又少了?从无晴之地到极北荒原,要是没有我,你骨灰都该被扬进海里了。”
许阳目瞪口呆,看着周立简和孙凡一来一往,有心劝阻又不知道该劝谁,正陷入选择地狱时,房间门口,一道冷至冰点的声音拯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