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宇现在很难获得外出的许可,无论是新上任的统领,还是新上任的战斗指挥,都不会乐意看见他有任何行动。
所以他干脆选了最直接,也最粗暴的方式——直接溜走,谁也不报备。
林宣宇叫上了营房里的几个亲信,低声解释了自己要做的事情,然后让他们决定要不要跟随。
令林宣宇欣慰的是,这群战友都坚定地选择了站在他身边,躺在牌桌边懒洋洋的表情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最熟悉的坚毅和果敢。
所有人坐在营房里,焦灼地等待着夜晚降临,大家挑拣出还能用的装备,全副武装,紧张而沉默地围坐在一起,像是即将奔赴战场。
一直等到日光沉下地平线,又等到黑夜浓稠得仿佛实质,冷雾逐渐弥漫开来。
林宣宇扫视过身边的亲信,沉声道:“我们出发。”
鸿洲堡的警备任务,现在不知道划归给了谁管,明明入夜后的警戒应该是最严格的,但从营房奔赴城墙的一路上,林宣宇既庆幸又失望地发现,原先布置的岗哨和暗桩全都空空如也。
这些岗哨最初是由周立简制定的,后来又由林宣宇进行补充和完善,力图将鸿洲堡封锁成密不透风的要塞,然而现在,几乎全部形同虚设,就是只野狗都能随随便便偷溜进来。
韩遥将人都抽调去了库房和仓廪等地,比起外部的威胁,他似乎更怕物资和财源遭受损失。
防的是谁?
林宣宇暗自问候着韩遥和他的亲属。
不过也是亏了韩遥,林宣宇的行动顺顺利利,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抵达了城墙脚下。
林宣宇对地形熟悉至极,无数个不眠的夜晚,他踏过鸿洲堡的每一寸土地检查防卫,哪里有弱点,哪里有缺陷,他心中一清二楚。
钢铁铸就的高墙厚重而坚实,墙顶炮阵林立,将整个鸿洲堡包围在重重防线之后,只不过现如今,一个站岗士兵的人影都没有,城垛内建了个简易的瞭望塔,橙黄的灯光透出来,里面人声鼎沸。
林宣宇一声下令,下属们立刻按计划展开行动,几声轻而短的闷响后,带着长绳的飞梭从枪口喷出,钩上墙顶。
而后他们迅速沿墙攀援上去,悄无声息地潜向另一侧的城墙,扔下绳索滑降至地面。
断后的林宣宇最后看了眼夜幕中的鸿洲堡,正要跟着滑下,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低喝道:“谁在那里!”
林宣宇听出熟悉的嗓音,动作顿了顿,回过头看向来人,“是我。”
“林队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躲在墙后人影走近,离开城垛的阴影后,她青涩的脸暴露在灯光下,两颊淡淡的红晕都清晰可见,毛茸茸的棕发在脑后胡乱扎成个丸子,如果不是全副武装、手中持枪,看起来就是个毫无威胁的少女。
“宁菲,好久不见。”林宣宇彻底转回身来,摘下了外骨骼头盔。
他看着五步开外的少女,严肃刚正的脸上,紧绷的神情缓了缓,“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宁菲紧张地握了握枪把,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营房的方向,压低声音飞快道:“林队长,你快回去吧,趁他们还没发现你,我……我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
林宣宇却道:“如你所见,我要出去。”
宁菲急道:“可是!可是韩统领不允许你去任何地方,这是命令!您若是蓄意违反,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韩遥活不长了。”林宣宇嗤笑。
“什么!”
“周指挥回来了。”林宣宇指了指城墙下等待的下属们,望着宁菲道,“我们正要去接他。”
“周指挥!”宁菲悚然一惊,握枪的手都是一抖,“他不是投靠了类人么?他蓄意深入望天崖,害死那么多人,那次连宁远也……”
宁菲情绪激动,眼眶都湿了,她努力控制着不在林宣宇面前哭出来,哽着声道:“他抛弃了我们大家!离开了鸿洲堡,现在……又要回来?”
林宣宇罕见地笑了笑,跟往常的冷硬不同,他似乎话也多了些,“这些传言,你亲眼所见么?宁菲,我当初教过你们,即使是双眼都有可能欺骗你,何况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话?你弟弟的事情,如果你不亲口去问,又怎么能得到最真实的答案?”
“对不起,队长,我不是忘了您的教导。”宁菲虽然还红着眼睛,却条件反射般向林宣宇立正行礼,然后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手里的配枪,仍然还指着林宣宇的方向。
正要道歉,宁菲的手却突然被靠近的林宣宇抓住,在那双手强大的力量引导下,枪口重新对准了林宣宇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