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辛延道:“也罢,那我便自斩吧。”
阙辛延说着,又莫名的看了苏离一眼,随后闭上双眼,一手直接掐住了他自己的脖子,将他自己提了起来,飞天而起。
苏离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发生,却没有阻止。
这一次,他的确是不想阻止。
因为这就是阙辛延的路。
自斩只是自斩,但并不意味着死亡。
对于阙辛延而言,只是做出一种改变罢了。
不过,此时阙辛延掐着他自己的脖子飞天而起的时候,却没有拧断他自己的脖子,反而停顿了片刻之后,就停了下来,然后又主动的飞落而下。
老人道:“不错,有自斩之心,非自斩也是自斩。无自斩之心,自斩也非自斩。”
阙辛延道:“恨不生成男儿身。”
老人道:“如你所愿,你已经是了。”
阙辛延道:“多谢。”
老人道:“一场因果,一场造化。你且退下吧。”
老人说着,又看向了妖岚,道:“妖岚,你的心愿呢?”
妖岚摇头,道:“没有。”
老人摇头道:“你有,只是你不想说,但为什么不想说,这世间并无新事,事无不可对人言。”
妖岚道:“不错,我的确是有一份心愿——这心愿,其实便是希望魅儿能早些恢复。”
老人沉思半晌,道:“还有七天,七天之后,出了这片区域,她必定会七魄崩碎,所以,七天之内她若是无法恢复,她就没了。”
妖岚道:“那敢问‘席太尚’前辈,妖岚该如何做,才可以解救魅儿呢?”
老人沉吟道:“你我之间,早有渊源,自是不必客气。而且我也已经位列仙班,辞去‘席’姓,以‘太尚’而名。
所以,你可称呼我为‘太尚老君’。”
老人说着,又道:“方法的确是有,但是难度不小。”
妖岚迟疑了刹那,看了苏离一眼。
苏离淡淡的回应了一个平静的眼神,妖岚若有所思,当即道:“前辈,那不知,到底是什么方法呢?”
这老人席太尚言语淡然道:“除非你能寻到传说之中的太乙仙丹,有了这太乙仙丹,就一定可以救她了。”
妖岚闻言,脸色微微有些异常的变化:“太乙……仙丹?”
席太尚道:“对,太乙仙丹。”
妖岚道:“这似乎是传说之中皇族中的仙丹,一颗便能长生不老。”
席太尚道:“非长生不老,只是延寿罢了。一颗太乙仙丹,可活十万年。
但对于所有神灵而言,寿命也依旧是十万年,只是比普通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要多那么一年而已。”
妖岚道:“但是这多出来的一年时间,很关键!很关键!很关键!这是打破禁忌的一年时间!这是凭空多出来的一年!是中断归墟的一年!也是在正常的年月之中,多活出来的一年!”
妖岚说着,又道:“所以,实际上若是服用了这样一颗太乙仙丹,那么看起来也同样只活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实际上却已经活了十万年!
因为,服用这种丹药的存在,永远比别人多出了一年的时间!
这一年的时间活在了哪里呢?”
席太尚道:“我若知晓,此时便已经真正的位列仙班,可炼制太乙仙丹了。但如今来说,还差了一步。这一步不远,却是天差地别。”
妖岚道:“所以,这种仙丹,又如何能获取呢?”
席太尚道:“知道了方法,知道了目的,总会有人朝着那个方向去努力的。”
妖岚道:“努力,却也无能为力。”
席太尚道:“这便是道法自然,未必一定会有结果,但是已经尽力便是因果。”
妖岚轻叹一声,不再开口。
席太尚这时候,又看向了安若萱,道:“你的心愿呢?”
安若萱道:“我想知道‘如今不能再爱你,让暖阳护你周全’的下一句是什么。”
席太尚微微皱眉,道:“若再次的邂逅于人海也还爱你。”
安若萱道:“我还想知道‘云想衣裳花想容’的下一句是什么。”
席太尚道:“你太贪心了,一个心愿已经是你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安若萱道:“道法自然,无为而为,我提出来了,那么你难道不应该为我解答吗?”
席太尚道:“道法自然,无为而为,你提出来了,那么我难道应该为你解答吗?”
安若萱道:“你如此斤斤计较,未免落了下乘。”
席太尚道:“我心中并无下乘上乘的看法,自是不会有如此计较。”
安若萱道:“云想衣裳花想容?”
席太尚道:“人面桃花相映红。”
安若萱道:“好吧,我没问题了。”
席太尚捋了一把胡须,道:“这只能算半个结果,你且退下吧。”
安若萱轻轻点头,随即若有所思的看了苏离一眼。
苏离也已经看出来,无论是阙辛延、妖岚还是安若萱,的确都是正常应对。
抑或者说,她们都有所挤兑,以言语试探了一番,却没有深入。
但对于苏离而言,这些其实已经足够了。
这时候,席太尚沉思片刻,道:“天皇子可有什么心愿?”
苏离深深看了席太尚一眼,道:“席君尚和席太尚,师徒一心,是代表的‘太尚老君’吗?”
席太尚道:“不所代表,是师徒本就一心。另外,我这弟子,如今更名为‘尹喜’。”
苏离道:“不,他就是席君尚,把名字镌刻到灵魂里了,而不是尹喜,连尹哭都不是。”
席太尚微微皱眉,道:“天皇子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苏离道:“还是那个问题,席君尚和席太尚,师徒一心,是代表‘太尚老君’吗?”
席太尚略微沉吟,道:“是。”
苏离道:“太是什么‘太’?‘尚’又是什么‘尚’?”
席太尚淡然道:“‘太’,自然是‘太清’的太,‘尚’自然是高尚的‘尚’。”
苏离道:“好了,原来是这样的‘太尚’。”
席太尚道:“正是这样的‘太尚’,如若不然,还能有哪样的‘太尚’?”
苏离道:“太,可以是‘泰山’的‘泰’,否极泰来的‘泰’。尚,也可以是至上的‘上’,上下的‘上’。”
席太尚道:“天皇子终究还是不了解皇族,皇族浩荡,崇尚自然,是崇尚的‘尚’,也是高尚的‘尚’,却不会有上下的区分。至于泰山的泰,否极泰来的泰,若是那个‘泰’,苏太清又岂会名为‘太清’?”
苏离唏嘘道:“你的确是很聪明,而且竟是已经近乎于完成了这份因果,实在是了不起。可惜,终究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席太尚道:“你觉得你的话我会信吗?”
苏离道:“天皇子到目前为止,有说过谎吗?”
席太尚道:“对于我们而言,以真话来说假话,岂不是很正常的手段吗?这不是开口就来吗?你看这句话就是真话,但是实际上也是假话。”
苏离道:“很有道理。”
席太尚道:“我有道,我有理,便是道理。”
苏离道:“那你帮我完成我的心愿吧,你完成了,或者是只要能帮到我,我就认你‘太尚老君’这一因果!你该知道,我为天皇子,我认可你这份因果,你这份因果就算是实锤了。”
苏离这话说完,席君尚、象作龙甚至,妖岚阙辛延等人,都露出了一丝丝或者惊喜或者不安之色。
席太尚若有所思看了苏离一眼,道:“天皇子,你既然有心愿,但凡不超出限定,自然都不是问题。”
苏离道:“这个回答很厉害。限定由你来定,那你想解决的就是不超限定了。这般,那就很是无趣了。”
席太尚道:“这种限定,仅仅限制于皇族之事,而且还只是部分深入的因果,其余,皆无碍。”
苏离道:“请问,我的浅蓝在哪里?”
席太尚闻言,微微错愕,脸上显出了一抹犹豫之色。
但是他仔细回想之后,似乎又确定了某件事,是以直接的开始推衍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推衍,才刚开始,不过呼吸之间,老人脸上便显出了极尽骇然的神色,接着他的脑袋直接从眉心开始炸裂,当场炸成了一片血雾齑粉。
这一炸,席太尚的精气魂连同神魂,竟是全部的被炸穿了!
不过刹那之间,席太尚已经彻底的化作劫灰,被反噬杀穿了。
这一幕,非常非常的突兀。
而更突兀的是,席太尚哪怕是到死,竟是都没有能发出一声惨呼来。
仅仅是,他的脸上显出了极其震撼、恐怖的神色。
同时,他看向苏离的眼瞳也有一刹那的收缩,似乎看到了最为可怕的结果一般。
可惜,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湮灭,席太尚没有更多的表现自己的机会。
席太尚一死,他身上的金色战甲,也重新的恢复正常,化作一只拳头大小的、形似儿童玩具般的金甲战船,并化作金光,消失不见。
忽然出现这种事情,席君尚先是脸色一变,随即立刻浑身气势暴涨。
只不过,下一刻他便又收敛了所有的气息,朝着已经化作虚无的席太尚所在的地方躬身行礼。
“弟子尹喜,恭送师尊驾鹤西去,位列仙班。”
“弟子王禅,恭送师尊驾鹤西去,位列仙班。”
这时候,席君尚和象作龙还在执行弟子的礼节,妄图将这份因果定在身上。
只不过,苏离却有些遗憾的道:“抱歉,你们牵扯不上这份因果,尹喜不喜,王禅不禅。”
席君尚沉声道:“天皇子,师尊并未对你不敬,你作为天皇子,主动对‘太尚老君’不敬,你是何意?”
象作龙也质问道:“天皇子,我王禅一向尊重你,你今次,实在是太过了。”
苏离道:“你们若是有不满之处,不妨一起上,大家做过一场,生死一战,了断因果便好。”
象作龙道:“天皇子莫非很是自信?”
苏离道:“我不自信,我知道这里还有一位存在一直存在——秦太初,出来吧。
这释天古地,完全就是你死亡荒漠区域所呈现出来的环境,将来浅蓝星覆盖这片区域,就会衍化为死亡荒漠。
所以,你秦太初还有隐藏到什么时候呢?”
“不愧是天皇子,这都能发现?我很好奇,我是哪里暴露了,以至于这样的因果杀局都让天皇子发现了。
太尚老君这份因果,我这边策划布置了很多年了,结果他竟是在你手中反噬而死,这实在是出乎意料之极。”
秦太初走了出来。
这边是阙德之前提及的最值得忌惮的五人之中的为首的那一位。
来自于死亡荒漠区域的天骄秦太初。
秦太初是天骄,但是并不仅仅只是天骄那么简单。
除此之外,还有姬家的姬无虚,风家的风月影,姜家的姜天枢。
这另外三人,苏离并没有见过,但是他知道,今后迟早是会见到的。
“我很好奇,这些方法你们在施展出来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其中有很多囚笼吗?”
苏离询问道。
秦太初不屑一笑,道:“囚笼?我们当然知道啊,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要的,从来都只是结果,而不需要知晓原因。
只要蜕变的总体是好的,方向是好的,过程根本就不重要。
更遑论,知道囚笼又如何呢,至少能看到希望,而不是盲目而没有希望的探索。”
秦太初的说法,有些惨烈,但是也无比的残酷。
苏离盯着秦太初看了许久——此人英俊潇洒,大气磅礴,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厉害。
就是那种‘我儿王腾有大帝之资’的强烈感觉。
苏离沉声道:“我很难以想象,如你这般天骄,竟是愿意充当囚笼和棋子,在这里拖延我的时间。”
秦太初道:“的确如此,不过既然在此地我已经出现,那就证明他其实已经失败了。
作为一个失败者,能布局得如此遥远,已经实属不易了,不是吗?
所以你现在追杀过去,其实也已经迟了。”
苏离道:“我更加难以想象的是,如你这般天骄,竟是也如此的忠心耿耿。”
秦太初道:“想知道原因吗?”
苏离道:“如果只是试探的话,那么你可以说着听听。”
秦太初道:“的确是试探的话,但也想要寻求一份解答。”
苏离道:“你且说来听听。”
阙辛延闻言,目光蕴含着一丝灵性看了是苏离一眼。
苏离微微示意,让他放心。
这一次,苏离并不是以智力对智力,因为他已经不会去思考了。
在这样的地方,对方布置了一个‘太尚老君’的局,而‘太尚’已经死了。
太尚之死,苏离收获了一亿的天机值——苏离察觉到了异常,却没有任何表现。
但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系统的名字‘太尚’却没有消失。
所以,关键并不是那个‘太尚’,那个太尚太简单了。
如果仅仅只是骑牛西出函谷关就可以顶老子的因果,那未免太过于儿戏了。
这其中的关键点在哪里?
秦太初道:“我的名字,是以时代来命名的,但是时代,却是首位‘天皇子’给出的名字。”
秦太初说着,又道:“那位天皇子惊才绝艳,乃是一等一的天命之主、天枢无极的命格,但是很可惜,他斩掉了一份爱情,所以他大道缺爱。”
苏离道:“嗯,很不错的说法。”
秦太初道:“那位天皇子,将十万年的时代,划分为了五个时代,最早的归墟时代,以及六万年前的太渊时代,两万年前的太初时代,以及一万年前的殒寂时代。
再就是现在的云荒时代。这一点,天皇子你应该是知道的。”
苏离道:“是不是那位天皇子划分的我不知道,但是五个时代这么划分,我的确是知道。”
秦太初道:“天皇子对于那位天皇子,又什么感想?”
苏离道:“是非功过,我说了不算,留待后人评说。他若好,当青史留名,流芳万古;他若不好,或许也会青史留名,遗臭万年。”
秦太初道:“天皇子如此,当真是太稳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