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曹家,说是家训是不当良相就做良医,曹家老太爷说是天下有名的名医,现在一天出来一个时辰,就在这条街头头,就是他们曹家的医馆。
曹老太爷这一个时辰是义诊,不要钱,碰到特别可怜特别穷的,还送药。
利家说是最敬老……”
黑马滔滔不绝,一直说到茶酒博士上齐凉菜,一边吃一边呜呜噜噜了半天才说完。
大常再次看向李桑柔,李桑柔迎着他的目光,解释道:“咱们这生意,肯定得跟当地的大族打交道,特别是无为府和扬州府,说不定要跟他们合作,先得知道个大概。”
大常释然,伸手端过一盘子江豚鱼,专心吃鱼。
这两份江豚刀鱼,她们三个一份,他自己吃一份。
第二天一大早,大常去看无为府下辖的庐江、巢县两县,黑马和金毛跟着李桑柔,先从曹家的医馆看起,一圈看下来,三个人进了望江楼。
今天的望江楼有场文会,东主是王家的几位秀才,其中就有那位九爷王宜书。
望江楼早几天前,就被王家包下了,李桑柔找到昨天的茶酒博士,塞了块碎银子,茶酒博士从后门将三人带上二楼一间偏僻雅间。
李桑柔将雅间窗户推开一条缝,站在窗边,看着楼下。
楼下已经十分热闹,正中间一张大书案旁边,围着七八个长衫书生,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是一个鸦青织锦缎书生二十六七岁年纪,不高,略胖,也就是不算难看而已。
鸦青织锦缎一边说着话,一边挑了支笔,濡了墨,写了一行字,将笔递给旁边的瘦高书生。
金毛溜下去,片刻,一溜小跑上来,挨到李桑柔旁边,指着短胖织锦缎,低声道:“就那个,鸦青织锦缎衫子的,就是王家九爷王宜书。”
李桑柔嗯了一声,又看了一会儿,坐了回去,三个人安安静静再吃了顿刀鱼,出了雅间,从后门出去走了。
在无为府歇了两天,第三天一早,一行四人启程,赶往扬州。
在扬州同样看了两天,四个人一路北上,过了淮扬,又折向东北,从沂州密州直奔登州,再折返至莱州青州。
每一处都停上一天两天,到处看看。
中午到青州,歇了一晚,第二天又逛了一天,吃过晚饭,夜色才刚刚垂落。
李桑柔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了一会儿,转过身,看着大常道:“我要去府衙看看,二更前后过去,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
“啊?去府衙……”黑马愕然,一句话没问完,就被大常按了回去。
“你叫什么叫!出息呢?”金毛跳起来,趁机拍了黑马一巴掌。
“你小心点儿。”大常看着李桑柔,没多问,只闷声关切了一句。
“放心,你们回去歇着吧,明天赶早启程。”李桑柔挥手吩咐。
大常应了,和黑马金毛出来,各自回屋睡觉。
李桑柔发了一会儿呆,吹熄了灯,推开窗户,坐在窗下,两只脚高高架在窗台上,看着昏暗不明的天空出神。
远远的,二更的梆子声传过来,李桑柔站起来,换了衣服,用黑布裹紧头脸,从窗户跃下,落进邸店后面的黑巷子里。
一弯上弦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照着已经静息下来的青州城。
昏暗不明的巷子里,李桑柔沿着黑暗跑的飞快。
邸店离府衙不远,李桑柔站在巷子口的黑暗中,看着一缕月光下的八字墙,静等了一会儿,在一片云的掩盖下,穿过衙门口,从八字墙后面的一棵树上,跳进了府衙。
府衙里也是一片安静,李桑柔站住,辨认清楚方向,贴着屋檐,从前衙这边,往那边查看。
整个前衙,亮着灯的房子只有一间,李桑柔猫着腰贴近过去,靠在窗户边上,伸手摸了摸,窗户上糊的是棉纸,李桑柔沾了口水,轻轻捅开窗户纸。
迎面是一面墙的书架,另一面也是书架,书架上堆满了案卷公文。
屋子正中,一张厚沉桌子后面,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矮胖老者,正趴在桌子上,专心的写着什么。
李桑柔眯眼看着老者,老者侧对着她,不过,只这一个侧面,就能明明白白的看出来,眼前的老者,和她在无为府看到的那个王宜书,是一家人,这肯定就是这青州府尹王庆喜了。
唉,这形象,就是年青四十年,跟叶家那位大爷现在比,也差得很远啊!
李桑柔贴着墙,转到门口。
屋门半掩,从门缝里能看到一个小厮靠门坐着,正磕头打盹。
李桑柔退过屋角,窝在角落,打火镰点着根安息线香,再悄悄挪到门口,紧挨门蹲下,将线香靠近小厮,用手扇着那缕清烟,将清烟扇进小厮鼻子里。